暮色把銀月城的西巷染成暖橙色時,“橡木小館”的木門被撞開,帶著森林潮氣的風裹著草屑鑽進來,混著麥酒的醇香與烤肉的油脂味,瞬間讓館內的喧鬨又升了幾分。
館裡的客人多是往來的傭兵與商隊夥計,粗糲的談笑聲、酒杯碰撞的脆響、烤肉架上“滋滋”的油星聲纏在一起,像首鮮活的市井小調。
唯獨角落那張刻滿刀痕的橡木長桌,透著股與周遭不同的沉靜——
那是“破風”小隊的固定位置,桌沿的刀痕裡還嵌著去年跟魔狼搏鬥時濺上的血痂,被歲月磨得泛了淺褐。
最先跨進門的蘇瀾,像株剛從森林裡拽出來的青楊,帶著一身未散的銳氣與潮氣。
十七歲的年紀,身形不算高挑,卻因常年練“淬肌訣”練出緊實利落的線條,淺褐色皮甲貼在身上,勾勒出腰腹的勁瘦弧度。
這皮甲是用三階風狼的脊背皮鞣製的,甲麵泛著細膩的啞光。
湊近了能看見狼毛根根分明的紋理嵌在皮革裡,那是風狼最堅韌的部位,尋常刀劍劃上去隻會留下道白印。
邊緣用銀線繡著細碎的月紋,順著肩甲的弧度蜿蜒到腰側,在燭火下忽明忽暗,是她上個月特意找銀月城“繡金坊”的老匠人加的,說是“沾點月華氣,砍魔獸更順”。
肩甲處嵌著兩塊薄如蟬翼的青鋼片,邊緣被反複打磨得圓潤,既護著活動頻繁的肩胛骨,又不礙著抬臂拉弓的動作——
蘇瀾是小隊的弓手,手臂的靈活度比什麼都重要。
護腰是雙層軟牛皮,外層綴著三枚黃銅扣,磨得發亮。
中間那枚正扣著掛獵刀的皮鞘,鞘身是深棕色的,上麵刻著簡單的防滑紋,是成峰親手幫她刻的。
鞘尾垂著個繡靛藍藤蔓的小布袋,針腳算不上精致,卻看得出來縫得用心。
裡麵裝著曬乾的止血草,是林晚教她采的,袋口的繩結是雙活結,一扯就能開,方便她在戰鬥中隨手取用。
她踩著雙深棕色皮靴,靴筒到膝蓋下方,靴幫上沾了些森林的黑泥,卻不顯臟,反而添了幾分煙火氣——
那是剛才追六階大地暴熊時,在泥潭裡踩的。
靴底釘著五顆防滑鐵掌,是鐵匠鋪特意加固的,走在石板路上會發出輕微的“篤篤”聲,像在給自己打節奏。
靛藍色的頭發束成高馬尾,用根纏著銀線的牛皮繩係著,發尾微微打卷,還混著幾根淺金色的挑染,是上月在銀月城“染雲坊”試的新樣式。
當時趙快笑她像“綴了星星的藤蔓”,氣得她追著趙快在傭兵公會跑了三圈,最後還是聶榿遞了杯麥酒才勸住。
額前碎發被汗水打濕,貼在光潔的鵝蛋臉上,露出兩道利落的眉。
眉峰微微上挑,不笑時帶著股生人勿近的勁兒,笑起來卻會軟下來,襯得那雙杏眼更亮。
她的瞳孔是淺琥珀色的,像浸了蜜的陽光,眼尾微微上翹,笑起來時會彎成小月牙。
眼睫又長又密,眨眼時能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陰影,遮住熬夜出任務留下的淺青。
鼻梁小巧精致,鼻尖因跑太快泛著紅,像凍著了似的;
下唇正中央有道淺疤,從唇角斜著延伸到下頜,長約兩指,是去年跟三階毒蜥搏鬥時被獠牙劃的。
當時流了好多血,林晚用了三瓶止血藥才止住,她卻滿不在乎地說“多道疤更酷”。
如今疤痕顏色比膚色略淺,非但不猙獰,反而讓她的笑容多了幾分爽利勁兒,像淬了光的刀,鋒利又溫暖。
“老板,加兩盤烤野豬腿!
要焦邊的!”
蘇瀾的聲音清脆,像風鈴撞在石階上,穿透了館內的喧鬨。
她頓了頓,又補充道:“再給我來杯麥酒——
不,給聶哥也帶一杯!要涼的!”
話音剛落,角落的橡木長桌就傳來動靜。
最先抬頭的是趙快,他上半身趴在桌上,手指戳著盤子裡剩下的麵包屑,把碎屑戳成小堆,像在擺陣。
聽到蘇瀾的聲音,他立刻直起身,椅子腿在石板地上刮出刺耳的“吱呀”聲,惹得鄰桌客人看過來,他卻毫不在意,晃著手腕上的銀色護腕喊:
“瀾丫頭!
可算回來了!
剛才老板還問咱們能不能拿下那隻六階熊,我就說有聶哥在,肯定沒問題!”
趙快二十出頭,正是愛鬨的年紀,穿件淺灰色勁裝,比成峰的更輕便,袖口和褲腳都用皮繩紮得緊,方便施展“瞬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