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榿走進橡木小館時,館內的喧鬨似乎都靜了幾分。
他比成峰還高半個頭,身形挺拔卻不張揚,像棵沉默的杉樹,往那裡一站,就自帶股沉靜的氣場。
黑色的魔法師袍幾乎垂到地麵,布料是粗麻布混著三階木甲獸的絨毛織的,防風又輕便。
隻是穿得久了,袍角磨出了毛邊,像被歲月啃過似的。
袖口和領口處有幾處深灰色的補丁,補丁的針腳歪歪扭扭,一看就是他自己縫的——
聶榿手笨,上次蘇瀾幫他縫扣子,還笑他“縫的扣子能把衣服扯破”,他卻隻是默默收下,下次還是自己縫。
袍子左側胸口彆著枚褪色的木係魔法徽章,是塊圓形綠瑪瑙,邊緣刻著藤蔓紋。
表麵有道細小的裂紋,顏色也淡了大半,至少是五年前的樣式。
他的頭發比一般男人長些,深棕色的發絲有些雜亂,垂在額前,遮住了部分眉眼,像在給自己搭了個小屏障。
隻有低頭時,才能看見他深綠色的瞳孔——像深林裡積了雨的潭水,平時總半眯著,透著股慵懶的醉意,仿佛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
隻有在出任務或看向蘇瀾時,才會變得清明銳利。
下巴上的胡茬又密又硬,是深棕混著幾根灰白的顏色,長度剛好蓋住下頜線,有些地方還沾著細碎的草屑。
是剛才在森林裡蹭的,他卻毫不在意,像是覺得這些草屑比精致的修飾更自在。
鼻梁高挺,鼻尖因常年風吹泛著紅,不是喝酒喝的——聶榿出任務時從不喝酒,隻有在酒館休息時才會淺酌兩杯。
嘴唇薄,顏色偏淡,抿著的時候顯得有些嚴肅,像塊沒被焐熱的石頭,隻有在看向蘇瀾時,嘴角才會悄悄鬆一點,露出幾分不易察覺的柔和。
腰間掛著個鐵皮酒壺,壺身磨得發亮,上麵刻著個模糊的“榿”字,是他自己刻的,筆畫歪歪扭扭,卻看得出來用了心。
壺口用軟木塞塞著,平時總飄著麥酒香氣,此刻卻沒味道——裡麵裝的是清水,出任務時他習慣喝清水,保持頭腦清醒。
聶榿走到橡木長桌旁,沒立刻坐下,先伸手拂了拂蘇瀾旁邊的椅子,把上麵的麵包屑掃掉。
動作很輕,像怕驚擾了什麼,又像是隨手為之。
隻有蘇瀾知道,他是怕麵包屑沾到她的皮甲——上次蘇瀾因為皮甲沾了麵包屑,跟趙快鬨了半天,說“皮甲是用來砍魔獸的,不是裝麵包屑的”,聶榿記在了心裡。
蘇瀾見狀,眼睛亮了亮,趕緊拿起桌上的空陶杯,從剛送上來的酒壺裡倒了杯麥酒。
酒液金黃,泛著細密的泡沫,剛好沒過杯沿,像裝了杯小太陽。
她把杯子遞過去,聲音比平時軟了些:
“大叔,快坐!
我給你留了涼麥酒,你最愛喝的那種。”
聶榿接過陶杯,指尖沾了點酒液,冰涼的觸感讓他指尖動了動,卻沒喝,隻微微點了點頭,胡茬掩蓋的嘴角動了動,算是回應。
他本就話少,像塊沉默的石頭,平時除了喝酒,對誰都懶得說超過五個字,出任務時更顯沉默。
隻有蘇瀾跟他說話,他才會多些反應,有時是點頭,有時是吐出一兩個字,卻比任何人的長篇大論都讓人安心。
“哎哎哎!聶哥你怎麼又不說話啊!”
趙快最受不了這種沉默,立刻湊過來,手舞足蹈地接過話頭,“剛才在森林裡,那熊的‘地震波’多嚇人啊!
我用‘瞬步’都差點沒躲開,腳都軟了!
瀾丫頭還想衝上去打它眼睛,說‘給它放放血就老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