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溪鎮的“老槐酒館”還維持著初見時的模樣——褪色的榆木門上掛著塊裂了紋的木牌,牌上“老槐”二字被歲月磨得模糊,推門時合頁發出“吱呀”的聲響,像老人的歎息。
門內的四盞油燈懸在房梁上,暖黃的光暈晃悠悠地灑下來,映得牆上掛著的獵獸皮泛著柔和的光,狼皮、狐皮、鹿皮層層疊疊,每一張都藏著某個傭兵的故事。
成峰推開木門時,掌櫃老周正趴在棗木櫃台上撥算盤,算珠碰撞的“劈啪”聲在安靜的酒館裡格外清晰。他抬頭見是“破風”小隊,原本眯著的眼睛瞬間睜大,放下算盤就快步迎上來,圍裙上沾著的麵粉還沒擦乾淨:
“喲,是你們啊!
上次來還精神抖擻的,這次怎麼傷成這樣?
快坐快坐,灶上還溫著蘿卜燉骨,我給你們盛去!”
蘇瀾跟在眾人身後,腳步有些發沉。
淺褐色皮甲上的血汙被湖水衝得淡了些,卻還留著深色的印子,小臂纏著的粗布繃帶滲著淡紅,顯然傷口還沒完全止血。她垂著頭,靛藍色的馬尾耷拉在肩後,發尾沾著的草屑沒來得及清理。
上次來酒館時,她還好奇地圍著獵獸皮轉,問東問西,如今卻沒了半分興致,隻是默默走到角落那張熟悉的木桌旁坐下——
那張桌子的桌腿有些歪,是上次趙快撞的,如今再坐回來,鼻尖仿佛還能聞到上次燉肉的香氣,心裡卻被狼王那記恨的眼神占滿,連掌櫃端來的熱湯,都沒胃口碰。
木桌被油燈照得發亮,桌麵上的劃痕清晰可見,那是無數傭兵用刀叉刻下的印記。成峰坐在主位,林晚挨著蘇瀾,聶榿坐在對麵,趙快則拉了張板凳坐在側麵,剛坐下就晃著銀護腕,銅鈴“叮當”響:
“瀾丫頭,怎麼不喝湯啊?這可是周掌櫃的拿手絕活,蘿卜燉了三個時辰,骨頭都燉酥了,暖身子得很!”
他說著,把自己麵前的一碗熱湯推到蘇瀾麵前,湯麵還冒著熱氣,蘿卜塊浮在油花上,香氣撲鼻。
趙快自己拿起個麥餅,大口啃著,餅渣掉在衣襟上也不在意:
“你彆想那狼王了,咱們殺了它近百頭手下,它就算記恨,也不敢輕易來鎮上找事——鎮上有傭兵公會的守衛,還有不少高階傭兵,它來了也是送死!
再說了,咱們還有陸隊長的a級傭兵團呢,真遇到事,喊一聲他們說不定就從森林裡出來了!”
蘇瀾扯了扯嘴角,露出個勉強的笑容,拿起湯勺攪了攪碗裡的蘿卜。
蘿卜燉得軟爛,輕輕一碰就散,可她就是沒胃口,湯勺在碗裡轉了兩圈,又放下了:
“我知道……可我一閉眼,就想起它盯著我的樣子,那眼神太嚇人了,像要把我撕碎。”
她的聲音帶著點委屈,還有後怕,之前在森林裡為了不拖後腿,她強撐著勇氣,沒敢露半分怯意,如今到了溫暖的酒館裡,被熱湯的香氣包裹著,緊繃的神經終於泄了些,眼眶都有點發紅。
林晚輕輕拍了拍蘇瀾的手背,指尖泛著淡淡的藍光,一道微弱的水係安撫術像暖風似的落在蘇瀾的肩上,瞬間驅散了些她心頭的寒意
。“彆怕,那狼王已經被打退了,短時間內不會再來。”
林晚的聲音柔得像棉花,“而且咱們明天交了任務就休息一周,這幾天你好好調整,我教你些簡單的心境調節法,以後再遇到這種事,就能穩住心神了。”
她說著,從背包裡拿出個素布包,裡麵裝著曬乾的薰衣草,紫色的花瓣散著清甜的香氣,“這個你拿著,晚上睡覺放在枕頭邊,能安神,助眠。”
蘇瀾接過布包,指尖捏著柔軟的花瓣,薰衣草的清香順著鼻腔鑽進心裡,讓她緊繃的神經慢慢放鬆下來。她抬頭看向成峰,眼神裡帶著點不確定,還有點擔心:
“隊長,真的能休息一周嗎?
咱們的積分還沒攢夠升a級,要是休息這麼久,會不會被其他小隊超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