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性殿堂”內,死寂依舊持續,但性質已然不同。
先前是震驚於“科學”的失敗與生命的瀕危,此刻,則是震撼於那超越理解的醫道手段,以及那在絕對優勢下,依然選擇伸出援手的恢弘氣度。
林懷遠立於場中,月白長衫纖塵不染,神情平靜,仿佛剛才那驚心動魄、逆轉生死的一幕,於他而言不過是尋常診治。他先是走到自己那位早已穩定下來的患者身邊,輕柔地起出三根銀針,指尖在其腕脈上一觸即分,微微頷首:“無恙矣,靜養三日,輔以流食,便可恢複如常。”
那患者,一位原本對傳統醫學將信將疑的中年技術員,此刻眼中充滿了感激與敬畏,掙紮著想要起身道謝,卻被林懷遠以眼神溫和製止。
隨後,林懷遠轉向樞機那邊那位剛剛從鬼門關被拉回來的患者。此人身份似乎更為特殊,是“淨化遺民”中的一位中層理論家,此刻他麵色雖仍蒼白,但呼吸已然平穩,眼神複雜地看著林懷遠,嘴唇囁嚅著,最終化為一聲低不可聞的:“……多謝。”
林懷遠並未多言,同樣為其診脈,隨後取出幾味隨身攜帶的、來自太乙學宮藥田的草藥粉末,以溫水化開,讓其服下。“汝體內能量脈絡受損,虛不受補,此藥可溫和滋養,後續調理,需循序漸進,切忌再行猛浪之舉。”
做完這一切,他才真正麵向全場,麵向那無數仍處於巨大認知衝擊中的觀眾,也麵向麵如死灰、信念幾乎崩塌的樞機。
“醫者,治病救人也。”林懷遠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一個角落,帶著一種撫平躁動的奇異力量,“無論其信奉何種理論,出身何種世界,在醫者眼中,首要便是‘生命’本身。見死不救,有違醫道根本。”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那些仍在回放剛才治療過程的光幕,繼續道:“至於方才所指出的器械缺陷,並非為了貶低或羞辱。科技之道,自有其可取之處,精準、高效,若能補其不足,未來不可限量。”
他竟真的開始詳細闡述改良思路!
“能量輸注,非是越多越好,越純越佳。需契合個體生命韻律,如同音律,需有高低緩急,方能成曲。建議引入動態頻率調節模塊,模擬自然能量波動。”
“其二,能量屬性過於單一剛猛,缺乏轉化中介。可嘗試融入具備‘土’德屬性的溫和能量流,或設計仿生經絡塗層於導管之內,助其與人體原生能量場交融。”
“其三,亦是關鍵,‘神’的層麵不可或缺。治療時,需輔以安定心神的頻率場,或由操作者以專注、平和之意念引導,使能量‘有主’,而非無頭狂龍。”
他侃侃而談,將古老醫道的“陰陽平衡”、“五行生克”、“神氣相依”等核心思想,用科技境能夠理解的語言和邏輯,拆解、轉化,提出了具體得令人發指的技術改良方向。這些建議,並非空談,每一句都直指核心難題,聽得那些原本對中醫抱有偏見的科學家們,從最初的抗拒、震驚,逐漸變為沉思,甚至有人下意識地在隨身的記錄儀上瘋狂地記錄起來!
這不是巫術,這是一套他們從未接觸過的、極為深奧複雜的、關於生命係統的頂級工程學!
樞機僵硬地站在那裡,他核心處理器幾乎要因為這海量的、顛覆性的信息而過載崩潰。他能判斷出,林懷遠提出的這些思路,極有可能真的解決那困擾他許久的瓶頸!對方不是在胡說,是在傳授真正的……“知識”。一種建立在完全不同哲學基礎上的、卻同樣嚴謹有效的知識體係。
“為……為何?”樞機的聲音乾澀沙啞,帶著電子音特有的顫抖,“你為何要告訴我們這些?我們……是敵人。”
林懷遠看向他,目光深邃:“道不同,可論道,可辯道,但無須見死不救,更無須因理念之爭,阻礙能造福更多生命的可能。吾之醫道,願天下人人安康,若汝之科技能去其弊,揚其利,與醫道互補,救治更多受‘靈能枯竭’之苦者,豈非善事?”
他輕輕一揮袖,仿佛拂去塵埃:“吾指出汝之缺陷,是破汝之‘迷執’。吾提供改良之思,是贈汝之‘機緣’。能否抓住,能否領悟,在汝自身。醫道之種已撒下,能否生根發芽,看此方天地之造化,亦看汝等……是否還有求索真理之本心。”
話音落下,不再多言。他轉身,向著殿堂出口緩步而行。那裡,信客正激動萬分地等待著,小滿神識投影)眼中充滿了與有榮焉的驕傲。
而整個“理性殿堂”,乃至所有通過星網觀看直播的科技境民眾,徹底陷入了沸騰!
“他……他救了要殺他的人?”
“還教敵人怎麼改進武器?不,是改進醫療技術!”
“這就是……中醫的境界嗎?太浩瀚了!”
“我以前覺得傳統醫學是蒙昧的,可現在……我感覺蒙昧的是我們自己!”
“那種連接生命氣場的手段,那種對能量本質的理解……我們的科學,到底遺漏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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輿論的風向,在這一刻發生了根本性的逆轉。林懷遠用無可辯駁的事實、仁心仁德的行動和博大精深的學識,徹底征服了無數原本中立甚至敵視的科技境民眾。
“淨化遺民”內部,更是引發了前所未有的地震。許多底層和中層成員,原本就對組織極端排斥“非科學”事物的做法心存疑慮,此刻親眼目睹首領一敗塗地,而對手卻展現出如此胸懷與智慧,信念開始動搖。組織論壇上,爭吵、質疑、反思的帖子瞬間刷屏,分裂的跡象已無可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