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濃稠得化不開,將麻風村徹底吞沒。白日的短暫希望,此刻在死寂和黑暗中,顯得格外脆弱。寒風穿過破敗的棚屋縫隙,發出嗚咽般的聲響,如同無數冤魂在低泣。
林懷遠毫無睡意,他借著棚屋縫隙透進的微弱月光,在一塊較為平坦的石頭上,用炭筆快速記錄著對“地癘”之毒的初步分析和可能的解毒思路。吳老道和幾名症狀稍輕、被辨明為中毒的村民圍坐在一旁,眼中重新燃起的光亮,是這黑暗中最珍貴的火種。婉清抱著劍,靠坐在門邊假寐,呼吸綿長,耳朵卻捕捉著外界最細微的動靜。傑克則有些焦躁地來回踱步,沉重的腳步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林,我們是不是該想辦法先把這些人轉移出去?吉田那老小子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傑克壓低聲音,語氣帶著擔憂。
林懷遠筆尖一頓,抬起頭,眼中是同樣的凝重:“我知道。但這裡大多是重病之人,行動不便,倉促轉移,恐怕……而且,外麵未必安全。”他看了一眼蜷縮在角落的老劉頭等人,“必須先穩住他們的病情,至少,要讓他們有能夠移動的力氣。”
就在他話音剛落的瞬間,婉清猛地睜開了眼睛,低喝道:“來了!”
幾乎同時,林懷遠也感到一股極其細微,卻帶著濃烈殺意的氣息,如同冰冷的毒蛇,從村子的多個方向悄然潛入!數量遠比白天更多,氣息也更加隱蔽、危險!
“是忍者!”婉清瞬間判斷出來者的路數,她的劍已無聲無息出鞘,在黑暗中泛著清冷的光澤。
“傑克!點火!製造混亂!”林懷遠當機立斷,同時迅速將炭筆和紙張收起,銀針已然扣在指間。
傑克反應極快,抄起旁邊準備好的、浸了油脂的火把,用火折子猛地點燃!呼啦一聲,火光驟然亮起,驅散了小範圍的黑暗,也瞬間映出了數道如同鬼魅般迅速逼近的黑影!
他們全身籠罩在漆黑的夜行衣中,連頭臉都包裹得嚴嚴實實,隻露出一雙毫無感情的眼睛,行動間如同狸貓,悄無聲息,手中持有的不再是短刃,而是更為致命的苦無、手裡劍,甚至還有特製的吹箭!
“保護病人!”林懷遠低吼一聲,手腕一抖,數點寒星已激射而出,直取衝在最前麵的兩名忍者要害穴位!
那兩名忍者身形詭異一扭,竟險險避開了大部分銀針,隻有一人肩井穴被一枚銀針擦過,動作頓時一滯。但他們身後的同伴已然出手,無數淬毒的暗器如同飛蝗般,朝著林懷遠等人以及他們身後的棚屋傾瀉而來!
“叮叮當當!”
婉清劍舞如輪,化作一片密不透風的光幕,將射向她和林懷遠方向的暗器儘數磕飛,火星四濺。她的劍法在這種近距離、高頻率的暗器攻擊下,展現出了驚人的防禦能力。
傑克則怒吼著,將燃燒的火把奮力擲向忍者最密集的方向,同時揮舞著那根粗木棍,如同瘋虎般衝殺過去,試圖打亂對方的陣型。他的打法毫無章法,全憑一股悍勇之氣,倒是讓幾名習慣精巧刺殺的忍者一時有些措手不及。
然而,這次來的忍者數量遠超白天,而且配合默契,戰術明確。他們分出幾人纏住婉清和傑克,另外幾人則如同鬼影般,從側麵和後方迂回,目標直指棚屋內那些毫無反抗能力的病人!更有忍者取出了一種古怪的竹筒,對準棚屋,似乎準備釋放毒煙或者引火之物!
“不好!他們要放火放毒!”吳老道驚恐地喊道。
林懷遠目眥欲裂!他絕不能讓這些無辜的患者葬身火海或被毒殺!他身形急閃,避開一枚射向麵門的手裡劍,指間銀針連發,精準地射向那些試圖靠近棚屋、特彆是手持特殊器具的忍者。
“小滿!”林懷遠百忙之中高喊一聲。
就在村子另一頭,靠近柵欄的陰影裡,一直潛伏著的小滿聽到了信號。她雖然被要求留在相對安全的地方,但心思機敏的她,早已利用白天的時間,摸清了村子裡的幾條隱秘小路和幾處可以臨時藏身的廢棄地窖。此刻,她如同靈巧的狸貓,悄無聲息地鑽出,對著那些驚慌失措、但尚能行動的中毒患者和少數症狀較輕的麻風病人打著手勢,引導他們沿著她探明的路線,向村子深處幾個較為堅固、隱蔽的廢棄棚屋和地窖轉移。
她的動作輕盈利落,眼神堅定,沒有絲毫畏懼。她知道,自己能做的不多,但保護好這些虛弱的病人,就是給師父最大的支持。
戰場中心,情勢愈發危急。婉清劍法雖高,但麵對數名精銳忍者的圍攻,還要分心格擋四麵八方的暗器,漸漸顯得有些左支右絀,香汗淋漓。傑克更是身上掛了好幾處彩,幸好他皮糙肉厚,傷口不深,但動作已然慢了下來。
一名身形格外矮小靈活的忍者,如同泥鰍般突破了婉清的劍網,手中苦無直刺林懷遠後心!林懷遠剛剛用銀針逼退另一名忍者,回身已是不及!
“師父!”正在引導病人轉移的小滿恰好回頭看到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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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道黑影如同炮彈般從側麵撞來,竟是吳老道!他用自己的身體,死死抱住了那名忍者的腰!
“林神醫……快走!”吳老道嘶啞地喊著。
那忍者眼中凶光一閃,反手一刀便刺入了吳老道的後背!
“吳老!”林懷遠心痛如絞,怒吼一聲,手中最後三根銀針含怒射出,直取那忍者頭頸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