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透過江城一中的玻璃窗,在課桌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早讀課的琅琅書聲剛歇,班主任李老師就領著一個佝僂的身影走進了高三(1)班教室,瞬間吸引了全班同學的目光。
來人是江明,江嶼的父親,也是林家當了十幾年的管家。
他今天沒穿平日裡熨帖的深色管家製服,而是套了一件洗得發白、袖口磨起毛邊的灰色夾克,頭發亂糟糟地貼在額前,眼底布滿了細密的紅血絲,眼下的青黑重得像是熬了好幾個通宵。往日裡總是挺直的脊背此刻微微佝僂著,雙手局促地攥著一個洗得褪色的藍色布包,腳步也有些踉蹌,整個人透著一股被生活壓垮的疲憊與狼狽。
教室裡的竊竊私語聲瞬間低了下去,所有人都下意識地看向林晚星。自從期中考試成績公布、江嶼作弊被抓後,這對昔日裡一個靠著女方資助裝學霸、一個甘願當戀愛腦的組合,就成了全校的焦點。現在江嶼的父親突然找上門來,明眼人都能猜到,肯定是為了江嶼的事情。
林晚星握著筆的手頓了頓,抬眸看向江明,眼神平靜無波,沒有絲毫意外。她早就料到,江嶼無力承擔返還資助的費用,最終一定會讓他的父親來求情。前世,她就是被江明這副可憐巴巴的模樣打動,一次次心軟,不僅放棄了追回財物的想法,還繼續對江嶼有求必應,最終換來的卻是背叛與毀滅。
但這一世,她早已心如磐石,不會再被任何虛假的表象蒙蔽。
“晚星小姐……”江明的聲音沙啞得像是砂紙摩擦,他艱難地挪動腳步,走到林晚星的課桌前,腰微微彎著,姿態放得極低,“我……我是來跟你求情的。”
林晚星沒有起身,隻是淡淡地看著他:“江叔,有話不妨直說。是為江嶼作弊被抓的事,還是為我昨天跟他提的,返還所有資助的事?”
她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安靜的教室。同學們的目光瞬間變得更加好奇,紛紛豎起耳朵,想要聽聽這其中的隱情。
江明的臉瞬間漲得通紅,像是被人當眾打了一巴掌,尷尬得無地自容。他沒想到林晚星會如此直接,絲毫不顧及他的顏麵。他嘴唇囁嚅著,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晚星小姐,江嶼他……他知道錯了。學校的處分我們認,隻是你說的那些資助……能不能……能不能寬限些時日?我們家實在拿不出那麼多錢。”
“拿不出?”林晚星挑眉,語氣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嘲諷,“江叔,當初江嶼花我的錢時,可沒說過拿不出。”
她說著,從抽屜裡拿出手機,手指快速操作了幾下,隨後將手機連接到教室前方的投影儀上。很快,一張密密麻麻的“資助清單”出現在了大屏幕上,每一筆款項都標注得清清楚楚,精準到元,後麵還附帶了轉賬記錄、購物憑證的截圖。
“三年前,江嶼說想要一塊手表撐麵子,我把我十八歲生日時爸爸送我的百達翡麗借給他,價值10萬,至今未還;上個月,他說要報什麼‘精英特訓營’,向我借了5萬,結果我後來查到,他根本沒報什麼特訓營,而是用這筆錢買了最新款的遊戲機和限量版球鞋;還有他身上穿的名牌衣服、用的高端電子產品、甚至是他送給蘇曼妮的禮物,哪一樣不是用我的錢買的?”
林晚星的聲音清晰而堅定,每說一句話,江明的臉色就蒼白一分。大屏幕上的清單像一記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扇在江明的臉上,也扇碎了江嶼在同學們心中最後一點殘存的“優秀”形象。
“我的天!原來江嶼穿的那些名牌都是林晚星買的?”
“怪不得他以前那麼大方,動不動就送蘇曼妮禮物,原來是花彆人的錢充大方!”
“真是刷新三觀了!吃軟飯還吃得這麼理直氣壯,作弊被抓還不知悔改,簡直太惡心了!”
議論聲像潮水般湧來,江明的頭垂得更低了,肩膀微微顫抖著,雙手緊緊攥著那個藍色布包,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
“晚星小姐,我……我真的不知道江嶼他是這麼用你的錢的。”江明的聲音帶著哭腔,充滿了悔恨,“我要是知道,肯定不會讓他這麼做的。”
“你不知道?”林晚星冷笑一聲,“江叔,你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假裝不知道?江嶼用我送他的手表換了錢,給你買了新手機;他用我借給他的錢,給你們家換了新家電。這些事情,你真的一點都不知情嗎?”
江明的身體猛地一僵,嘴唇動了動,卻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林晚星說的都是事實,他確實收到了兒子送的手機和家電,隻是兒子告訴他,這些都是他兼職賺來的錢。他當時雖然有些懷疑,但看著兒子“出息”了,也就選擇性地忽略了那些疑點。現在想來,那些所謂的“兼職收入”,根本就是兒子用不正當的手段從林晚星那裡騙來的。
巨大的愧疚和羞恥感湧上心頭,江明的臉頰火辣辣地疼,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這手表……我們一定還!”江明猛地抬起頭,從藍色布包裡掏出一個精致的錦盒,顫抖著遞給林晚星,“這是你當初借給他的手表,我好不容易從他房間裡找到的,你先收下。剩下的錢,我們一定慢慢還,求你彆逼我們了!”
林晚星接過錦盒,打開。裡麵靜靜躺著的,正是她前世送給江嶼的那塊百達翡麗手表。表盤上的鑽石依舊閃耀,隻是表帶上多了幾道細微的劃痕,顯然是被人頻繁佩戴過。前世,她直到死,都不知道這塊手表被江嶼藏在了哪裡,還傻傻地以為是他不小心弄丟了,為此還安慰了他好久。
現在看著這塊失而複得的手表,林晚星的心中沒有絲毫波瀾,隻有一種物歸原主的平靜。她指尖摩挲著冰冷的表盤,眼底掠過一絲嘲諷,隨後合上錦盒,放在了桌角。
“手表我收下了。”她的語氣依舊堅定,沒有絲毫鬆動,“剩下的錢,共計86萬,我給你們三個月時間。如果到期未還,我會通過法律途徑解決。”
“86萬?!”江明像是被一道驚雷劈中,雙腿一軟,差點癱倒在地。他踉蹌著後退了兩步,扶住了旁邊的課桌才勉強站穩,臉上寫滿了絕望,“晚星小姐,我們真的拿不出這麼多錢啊!我一個月工資才八千,江嶼還在上學,我們怎麼可能湊得出來?”
“這是你們的事,與我無關。”林晚星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眼神冰冷而決絕,“江叔,當初江嶼花我的錢時,可沒猶豫過。他既然敢心安理得地享受著不屬於他的東西,就應該有承擔後果的勇氣。現在讓他還錢,就這麼難嗎?”
班主任李老師站在一旁,麵露難色。他既同情江明的處境,又覺得林晚星說得有理。江嶼的所作所為確實過分,林晚星要求返還資助也是合情合理。他想勸幾句,讓林晚星再寬限些時間,但看著林晚星身上散發出的強大氣場,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江明看著林晚星決絕的眼神,知道再求下去也沒用。他重重地歎了口氣,像是瞬間蒼老了十歲,臉上的皺紋變得更加深刻。他知道,林晚星這次是真的鐵了心,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心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