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萬萬不可!”陳睿嚇得連忙後退兩步,拱手深深一揖,“臣不過是僥幸弄些小技,怎敢當皇子公主的師父?論年紀,臣與太子殿下、青雀殿下相差無幾,與公主們也隻差幾歲,不如互相切磋琢磨技藝,反倒自在些。”
他抬眼看向李世民,再次語氣懇切:“若真行拜師禮,臣一個鄉野少年,豈不是托大欺辱皇家?天下人若知曉,定會說臣不知天高地厚,反倒也折損了陛下和殿下們的顏麵。”
這番話正合李世民心意,他也順驢下坡了,他朗聲笑起來:“你這小子,倒會說話。也罷,便依你,那今後你們以切磋技藝之名互相學習,不要太拘泥於身份,隻是教他們學本事的事,可不能偷懶。”
李承乾上前一步,拍了拍陳睿的肩:“小先生不必拘束,今後弟弟妹妹們還得多勞您指點了。”
李泰也笑著點頭,李麗質則拉了拉汝南的衣袖,兩人對視一眼,眼裡都帶著好奇。
李世民特意指著汝南,對陳睿道:“朕這二丫頭自小在宮裡長大,沒怎麼出過門,身子骨也弱,你多照看些。她想學記賬和畫圖,你耐心教著,彆讓她累著。”
“臣記下了。”陳睿應聲,目光不自覺地又落在汝南身上。
這便是曆史上那個隻活了十六歲的汝南公主?
墓誌裡那句“春秋十有六,以貞觀十年三月薨”,此刻清晰地浮現在他腦海裡。
眼前的少女明明鮮活靈動,怎麼會……
他心裡湧起一陣複雜的滋味,既有造化弄人的唏噓,又生出一絲莫名的衝動——或許,自己來了,能做點什麼?
還有四年時間,若能找到病根,未必不能改寫命運。
他看得入了神,渾然不覺汝南已被他盯得臉頰緋紅,下意識地往李麗質身後躲了躲。
“咳咳。”李世民輕咳兩聲,打破了這微妙的沉默。
陳睿猛地回神,才發覺自己失了態,連忙收回目光,拱手道:“臣……臣定會照拂好公主殿下。”
李世民看在眼裡,嘴角噙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擺手道:“行了,下去以後你們少年人多熟悉熟悉。承乾你們先下去吧,陳睿還有點事朕要問他。”
“是!”李承乾應聲,興衝衝地領著眾人往外走。
陳睿沒動,汝南跟在李麗質後麵,經過身邊時,見她低著頭,耳尖紅得像熟透的櫻桃。
陳睿心裡不由暗歎:這般嬌怯的性子,確實該多出來走走,或許真能養得壯實些。
定了定神,又聽見李世民問:“剛剛你說的水力鍛錘的事情,再詳細跟朕說說,朕這就召相關人等進宮來。”
陳睿定了定神,問內侍要了竹紙和標準尺。
紙展開在案幾上,陳睿邊畫邊講解:“陛下請看,這便是水力鍛錘的詳圖。關鍵在‘輪軸傳動’與‘重錘配重’兩處——借大河水流衝擊水輪,帶動齒輪轉動,再通過曲軸將圓周運動轉為上下捶打之力。錘身用生鐵澆築,下落時借慣性發力,力道遠勝人力。”
他指尖點在圖紙上的凹槽處:“這裡還設了可調節的卡槽,能根據鐵料厚薄調整捶打頻率,煉百煉鋼時需慢打細鍛,打農具則可加快速度,一器多用。”
李世民俯身細看,圖紙上陸續標注出尺寸、用料,連齒輪的齒數都寫得清清楚楚,不由得讚道:“你這圖紙比工部畫的還細致。”
當即對侍立的內侍道,“速召工部尚書段綸、將作監閻立德閻立本,長孫無忌,房玄齡眾入宮,就說朕有要事商議。”
內侍領命而去,殿內隻剩君臣二人。
陳睿又道:“若要大規模煉製百煉鋼,還需在河邊建專用工坊,配套鼓風機與淬火池。臣建議在渭河選址,渭河水流湍急,且離煉鐵坊不遠,運料方便。”
“想得周全。”李世民頷首,“百煉鋼耗時久,一是人力不足,二是火候難控。你這鍛錘解決了人力問題,配合前麵的焦炭煉鐵之法,能有多大的增產?”
“臣估摸著應該不止人力的十倍吧!。”
說話間,工部尚書段綸等人已匆匆趕到,聽聞水力鍛錘能提升百煉鋼產能,皆麵露驚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