補85章,傳掉了,對不起大家。
六月的長安像被倒扣在蒸籠裡。
日頭剛爬過城牆,石板路就被曬得發燙,踩上去能烙疼腳底。
懷德坊的大槐樹倒是枝繁葉茂,投下片濃蔭,可熱風卷著塵土掠過時,連樹葉都打蔫,綠得沒精打采。
陳睿坐在槐樹下的竹榻上,手裡搖著把蒲扇,扇出來的風都是熱的。
他身上那件麻布的襴衫都已被汗浸透,貼在背上黏糊糊的。
旁邊的石桌上,冰鎮酸梅湯剛倒出來就冒熱氣,喝進嘴裡半點不解渴。
“小郎君,要不進屋歇著?”惠嬸端著盆井水進來,用布巾沾著涼水擦桌子,“屋裡有冰盆,能涼快些。”
陳睿擺擺手。
屋裡是涼快些,那冰盆是宮裡賞的,一天就融化大半。
再說他這幾日總覺得悶,想在院裡透透氣,卻被這暑氣堵得胸口發悶。
最近這幾日,閻立德說工匠們正輪班趕工,爭取八月前造出三十架;
技工學校的教材也已裝訂成冊,啟蒙課本上的一千個字是他親手選的,加減乘除的例題被閻立本和畫匠畫得陳睿想自己收藏,八月十五後學校開課;同官縣的煉焦場前幾日報來消息,說有座窯爐的耐火磚裂了縫,他讓人送去新的配方,想來此刻該修好了。
其餘諸事都順。
樁樁件件都落了實,心裡本該鬆快,可這天氣實在熬人。
他忽然想起小鎮的住處,那裡在山中,有河流,便是三伏天也有山風穿村而過,夜裡睡覺還得蓋薄被。
“惠嬸,”陳睿忽然起身,“找張紙來,我畫個新樣式的衣裳。”
惠嬸拿來紙筆,隻見他筆下很快畫出兩件衣裳:上衣是短袖,下擺剛到腰,不用束帶;褲子更短,隻到膝蓋。
“這是……”惠嬸看得直眨眼,“小郎君,這衣裳也太省布了,能穿出去?”
“怎麼不能?”陳睿笑道,“天這麼熱,穿得輕便些才舒坦。你找裁縫鋪做幾套,用麻布就行。”
惠嬸雖覺得古怪,還是依言去了。
兩日後,裁縫鋪送來做好的短衣短褲。
陳睿穿上一試,果然涼快不少,胳膊腿都能舒展,搖著蒲扇在院裡走了兩圈,簡直像脫了枷鎖。
他忽然想起李世民,那位皇帝陛下夏日裡也常穿透氣的葛布袍,卻依舊要束玉帶、戴襆頭,想來也熱得難受。
便又畫了兩套,一套給李承乾,一套給李世民,特意在旁邊注上“暑日便服,不拘禮儀”,讓去東宮的內侍捎了過去。
不出半日,李承乾就派人來了,送了幾串葡萄,還帶了句話:“殿下說這衣裳新奇,已讓內侍監趕做,還說陛下見了圖紙,笑著讓繡娘們也做兩套,說‘陳縣子倒會尋快活’。”
陳睿聽了,心裡的燥熱散了些。
陳睿剛在院中的竹椅上坐下。
冷不丁的往院子裡劉伯種的東西上瞄了幾眼。
然後他就跳了起來,走到那一小片植物前麵。
綠油油的葉片呈掌狀分裂,邊緣帶著細密的鋸齒,陽光下泛著健康的油光,最特彆的是枝椏間掛著的那些桃形蒴果,青綠色的殼上還覆著層細細的絨毛,看著有些眼熟。
“這是什麼?”他起身走過去,伸手輕輕碰了碰那果花,質地硬硬的,像還沒成熟的野桃。
陳睿心裡“咯噔”一下,湊近了仔細瞧——葉片形狀、蒴果模樣,竟與記憶裡的棉花一模一樣!
他屏住呼吸,輕輕摘下一個半熟的蒴果,用指甲剝開外殼,裡麵果然露出一團雪白的纖維,柔軟蓬鬆,裹著幾顆褐色的種子,捏在手裡像團雲朵。
不過,棉絲還很少。
“是棉花!”他又驚又喜,聲音都有些發顫,“這是棉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