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府門口。
陳睿捧著個木盒,等了片刻,蓉娘就出來了。
“睿哥哥怎麼來了?”她抬起頭,見了他手裡的木盒,眼裡閃過一絲好奇,“這是……”
“給你和奶奶帶了點東西。”
陳睿把木盒遞過去,指尖不經意碰到她的手腕,兩人都愣了一下,又慌忙移開目光。
張蓉娘的臉頰泛起淡淡的紅,像被秋陽吻過的蘋果。
進了屋,張奶奶正坐在大堂屋新做的圈椅上,見陳睿來,連忙放下針線:“小九,快坐快坐。”又招呼丫鬟給陳睿倒茶。
“奶奶,您先看看這個。”陳睿把木盒放在桌上,輕輕打開。
檀木的深沉襯得裡麵的物件愈發透亮——兩支玻璃簪子靜靜躺著,一支是梅花枝,花瓣上還帶著點淡淡的粉,像剛經了春寒;另一支是翠竹,竹節分明,透著玉般的瑩潤。
旁邊還有兩副耳墜,水滴狀的玻璃墜子,在光下流轉著清輝,像把晨露封在了裡麵。
張奶奶拿起梅花簪子:“這……這是水晶還是玉石啊?莫非是琉璃?”她活了大半輩子,見過銀簪金釵,也見過玉石的,卻從沒見過這樣透亮的物件,陽光透過簪子照在她手背上,連皮膚的紋路都看得清清楚楚。
“是玻璃,比琉璃更透亮些。”陳睿解釋道,“這幾天在窯裡燒的,想著您和蓉娘或許能用得上,就做了幾樣。”
蓉娘接過丫鬟遞過來的茶水,看見桌上的簪子耳墜,腳步頓了頓,茶盞差點脫手。
她放下茶碗,拿起那支翠竹簪,指尖輕輕撫過冰涼的竹節,眼裡的光像落了星子:“這竹子……像真的一樣。”
“照著竹子刻的模子。”陳睿笑道,“知道你愛清淨,梅花簪子配素色的衣裳正好。翠竹簪子給奶奶,奶奶永遠年輕。”
張奶奶把翠竹簪子插在鬢角,對著銅鏡左看右看,笑得合不攏嘴:“好看,真好看!比當年他爺爺送我的銀簪子亮堂多了!”
她忽然拉過張蓉娘的手,把那副水滴耳墜往她耳垂上比,“你瞧瞧,咱蓉娘戴上,像畫上的人兒似的。”
張蓉娘的臉更紅了,連忙把耳墜摘下來,小心翼翼地放回盒裡:“謝謝睿哥哥,這拿去賣一定很貴重吧。”
“不算貴重,是我親手燒的。”陳睿擺手,“你就收下吧,戴著也方便。”他頓了頓,又道,“往後還能做些帶顏色的,紅的像瑪瑙,綠的像翡翠,到時候再給您送幾樣來。”
張奶奶聽得眼睛發亮:“還有帶顏色的?那得多好看!”
她把簪子往蓉娘手裡塞,“快收下,這是小九的心意。再說,咱蓉娘戴著好看,小郎君看著也舒心,是不是?”
最後那句說得半開玩笑,張蓉娘的臉“騰”地紅到了耳根,捏著簪子的手指都有些發燙。
陳睿也覺得臉上熱,連忙岔開話題:“這次還燒了些玻璃碗和茶水杯,透亮得很,盛上酒或茶水,看著就清爽。等下讓夥計送些來,用著正好。”
“好!好!老婆子我就不推辭了,謝謝小九的一片心意咯!”
正說著,張蓉娘忽然想起什麼,轉身進了裡屋,片刻後拿著個小布包出來,遞給陳睿:“這是我給你縫的護腕,你總在工坊裡忙活,手腕怕是常磨著。”
布包打開,是兩副青布護腕,針腳細密,邊緣還繡著圈小小的雲紋。
陳睿拿起一副戴上,大小正好,布貼著皮膚,暖乎乎的。“多謝你,很合適。”
“不值什麼錢,你彆嫌棄。”張蓉娘的聲音低低的,眼睛望著窗外的菊花,不敢看他。
張奶奶在一旁看得直樂,偷偷給陳睿使了個眼色,又對蓉娘道:“好啦,趕緊安排午飯,今天小九來了,讓你爹陪小九說說話。”
“誒!”蓉娘帶陳睿去了書房,然後就出去了。
回到正堂,蓉娘把翠竹簪子給奶奶插好,自己則拿著那支梅花簪,對著銅鏡輕輕比劃。
“好看吧?”張奶奶湊過來,在鏡中看著她,“小九是個實誠人,心裡有你呢。”
張蓉娘輕輕“嗯”了一聲,把簪子小心收好,嘴角卻忍不住往上翹。
張正堂昨天才從長安回來,正在書房彙賬。
書房內檀香嫋嫋,張正堂見陳睿進來,當即放下手中的毛筆,起身笑道:“小九來得正好,我正想找你聊聊長安的行情。你這借貸記賬法,果真是好用得很,這對賬比以前輕鬆太多了!”
“張叔剛回來就忙著對賬,辛苦。”陳睿把木盒放在書案上,“帶了些新東西,您瞧瞧。”
張正堂好奇地揭開盒蓋,眼睛猛地一睜——裡麵並排放著一套玻璃茶具,茶碗剔透如冰,茶盞邊緣打磨得圓潤光滑,連帶著的公道杯裡仿佛盛著半杯月光,輕輕一晃,光影在賬簿上流動,竟比上好的水晶還要清亮。
“這是……琉璃?”他伸手拿起茶碗,指尖觸到冰涼的玻璃,卻不敢用力,生怕捏碎了。
碗壁薄如蟬翼,對著光看,連指紋都能映得清清楚楚,碗側還刻著朵小小的蘭草,紋路纖細,卻比刻在玉石上更顯靈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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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玻璃,比市麵上的琉璃純些。”陳睿笑道,“這幾天在王瘸子窯裡試燒的。”
張正堂放下茶碗,又拿起茶盞端詳,越看越心驚:“西市有家波斯商行,上個月擺過一套琉璃茶具,巴掌大的杯子就要價五十貫,還帶著霧蒙蒙的雜色,看著就透著股粗陋。你這玻璃……”
他指著碗壁,“乾淨得像山澗的水,連半點雜質都沒有,這品相,怕是宮裡都不見得有!”
他忽然壓低聲音:“小九,這東西要是拿到長安,怕是要賣出天價!尋常富商追捧不說,宗室貴戚見了,定要搶著競買。”
“我正是為此事來的。”陳睿收斂了笑意,“單靠小窯成不了氣候,想建座大工坊,正想跟張叔商量。”
張正堂眼睛一亮,連忙拉他坐下:“你想怎麼乾?儘管說!”
“我出技術,張叔出資金,另外……還得拉上一位重要人物。”陳睿頓了頓,吐出三個字,“當今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