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消散時,龍淵的鼻腔裡灌滿了腐朽的塵土味。他下意識收緊臂彎,確認靈兒還在懷中。少女的呼吸噴在他頸側,溫熱而均勻,這讓他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
這是哪裡?龍淵眯起眼睛,暗金色的豎瞳在黑暗中微微收縮。
四周是濃稠得化不開的黑暗,仿佛連時間都在這裡凝固。腳下傳來堅硬的觸感,像是某種經過歲月打磨的古老石磚。空氣中漂浮著細微的金色光點,如同夏夜裡的螢火,卻帶著龍族特有的威壓。
靈兒從他懷中輕輕掙脫,脖頸上的龍骨吊墜正散發著柔和的微光。她的指尖撫過吊墜表麵那些細密的紋路,突然倒吸一口冷氣。
哥哥,你看——
隨著她的觸碰,吊墜上的紋路如同被注入了生命,開始緩慢流動。那些紋路逐漸蔓延到空氣中,勾勒出一幅龐大的星圖。星圖中央,九顆星辰排列成一個猙獰的鎖鏈形狀,而鎖鏈正束縛著一顆跳動的心臟圖案。
九重鎖魂鏈......靈兒的聲音變得飄渺,右眼不知何時已化為純粹的金色,和我的鎖魂印同源。
龍淵的脊椎處傳來一陣刺痛,逆鱗劍鞘在共鳴。他伸手想觸碰星圖,卻在接觸的瞬間被一股巨力拉扯——
世界天旋地轉。
當視野重新清晰時,龍淵發現自己站在一片陌生的星空下。這裡的星辰比現世看到的要大上十倍,有些甚至呈現出龍形的輪廓。腳下是晶瑩剔透的水晶地麵,透過地麵能看到無數被鎖鏈禁錮的龍魂在深處掙紮哀嚎。
記憶碎片。靈兒站在他身旁,透明化的左臂已經恢複如初,但那些銀灰色的鎖鏈紋路卻更加清晰了,我們進入了龍皇的記憶。
話音未落,遠處突然爆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龍吟。那聲音中蘊含的威嚴讓龍淵膝蓋發軟,體內龍血不受控製地沸騰起來。他勉強抬頭,看到星空被一道巨大的身影遮蔽——
一條橫亙天地的金色巨龍。
巨龍的身軀比山嶽還要龐大,每一片鱗甲都如同最純淨的黃金鍛造,流轉著古老而神聖的符文。它的雙翼展開時,投下的陰影覆蓋了整片水晶大地。最令人震撼的是那雙眼睛,如同兩輪燃燒的太陽,蘊含著創世與毀滅的雙重力量。
祖龍......靈兒跪倒在地,淚水不受控製地湧出,真的是祖龍......
龍淵想要上前,卻發現身體無法移動。這時他才注意到,自己腰間不知何時多了一條銀灰色的鎖鏈,鎖鏈另一端消失在虛空之中。
巨龍突然轉頭,那雙太陽般的眼睛直視兩人。龍淵感到一陣眩暈,仿佛靈魂都被看透。
終於來了......巨龍的聲音如同萬千雷霆同時炸響,吾之血脈的繼承者。
水晶地麵開始震顫,無數裂痕蛛網般蔓延。巨龍的身影逐漸縮小,最後化為一個高大的人形——金甲,龍角,背後懸浮著九輪光環。他的麵容與龍淵有七分相似,卻更加威嚴古老,左頰上有一道猙獰的傷疤,傷疤邊緣閃爍著銀灰色的光。
陛下......靈兒的聲音顫抖著,您還活著?
龍皇——這隻能是龍皇——搖了搖頭,他抬起手,掌心懸浮著那枚龍骨吊墜。這隻是殘念,借助葬龍鑰保存的一縷意識。他的目光轉向龍淵,眼中閃過一絲欣慰,你的血脈很純淨,孩子。
龍淵感到喉嚨發緊:昊天真的是您的......
弟弟。龍皇的虛影突然扭曲了一下,四周的星空開始崩塌,我時間不多,看仔細了——
他手中的吊墜突然爆發出刺目的金光,光芒中浮現出一幅動態的畫麵:
宏偉的黃金神殿內,龍皇端坐在神座之上,十二根盤龍柱環繞四周。殿中跪伏著各族使者,其中最顯眼的是三位——身著金甲的昊天站在右側,麵容與龍皇極為相似,隻是眉宇間多了幾分陰鷙;左側是鳳凰族長,火紅的長袍上繡著涅盤圖案;中間則是麒麟族長,頭頂的獨角閃爍著寒光。
那是諸神盟約簽訂之日。龍皇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我答應百年後讓位給昊天,換取三族永世和平。
畫麵突然快進,神殿景象變成了戰場。屍橫遍野的大地上,龍皇獨自麵對鋪天蓋地的敵軍。他的金甲破碎,左頰的傷口不斷滲出金色血液,卻依然挺直脊背。
但我後來發現,昊天暗中與鳳凰、麒麟兩族勾結,準備血祭下界億萬生靈來煉製萬魂珠
畫麵再次切換,這次是龍皇秘密召見玄螭族的場景。他將一枚斷角交給玄螭族長,後者帶領全族跪地立誓。
我決定廢除昊天繼承權,這觸怒了他們。
星空劇烈震動,龍皇的虛影變得模糊。他艱難地維持著畫麵,最後的場景徐徐展開——
荒蕪的平原上,龍皇被九條銀灰色鎖鏈禁錮在半空。昊天手持一柄漆黑的長梭,鳳凰族長釋放涅盤火遮蔽天機,麒麟族長則布下隔絕大陣。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三人背後站著數十位神域強者,他們共同維持著一個龐大的煉化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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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趁我鎮壓歸墟暴動後虛弱時偷襲......
畫麵中,昊天臉上帶著猙獰的笑容,將黑梭狠狠刺入龍皇心口。龍皇發出震天動地的怒吼,掙紮時扯斷了三條鎖鏈,卻無力回天。黑梭刺入的瞬間,無數細小的銀灰色符文順著傷口蔓延,很快就覆蓋了龍皇全身。
弑神梭......靈兒捂住嘴,和蝕魂釘同源的毒!
龍淵死死盯著畫麵,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他看到龍皇被刺中後,昊天突然湊到兄長耳邊說了什麼,然後猛地轉動梭身——龍皇的胸口頓時出現一個碗口大的血洞,金色血液如泉湧般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