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所內部的警報尖銳得刺穿耳膜,紅光瘋狂閃爍,映照著冰冷金屬通道內彌漫的硝煙與能量過載後產生的焦糊味。龍淵靜靜躺在冰冷的甲板上,麵色蒼白如紙,唇邊殘留著凍結的血沫,氣息微弱得幾乎察覺不到。那源自冰魄的“絕對零度”寒意依舊如同跗骨之蛆,在他經脈深處肆虐,幽藍色的冰晶紋路在他皮膚下若隱若現,仿佛下一刻就要將他徹底封入永恒的冰棺。
高大的身影籠罩下來,冰魄無聲無息地站在龍淵身前,空洞的幽藍眼眸低垂,冰冷的視線掃過龍淵毫無防備的脖頸。他緩緩抬起了手,極致寒意再次凝聚,形成一柄銳利無匹的冰晶短刃。執行命令,清除入侵者,這是刻印在他被清洗的意誌中最核心的指令。
“龍皇…陛下…”
就在冰刃即將刺落的刹那,那微弱的、仿佛來自遙遠彼岸的呼喚再次掙紮著響起。這一次,不再是模糊的意念,而是幾乎化為實質的痛苦呻吟,從冰魄的喉嚨深處擠出。他抬起的手臂劇烈地顫抖起來,凝聚的冰刃變得明滅不定。那雙空洞的眼眸深處,冰封的壁壘似乎被某種強大的內在力量衝擊,裂開了一絲微不可查的縫隙。一幅幅破碎的畫麵不受控製地湧入他的腦海:
古老的龍族祭壇,一位威嚴慈祥的老龍將一枚代表著冰龍護衛至高榮譽的冰晶紋章,佩戴在一位年輕龍族戰士的胸前。那是他的祖父,而接受紋章的,是年輕時的冰魄自己。祖父的眼神充滿了期許與驕傲,“守護龍皇,守護族裔,此乃吾等冰鱗衛永恒的誓言…”
畫麵碎裂,取而代之的是無儘的黑暗與冰冷的金屬觸感。強大的電流貫穿他的四肢百骸,撕裂他的意誌,將那些溫暖的、榮耀的記憶一點點碾碎、剝離。一個冰冷無情的聲音如同魔咒般反複吟誦:“舊日榮耀,皆為虛妄…唯有至尊之道,方為永恒…淨化…淨化…”
“呃…啊——!”冰魄猛地抱住了頭,發出一聲壓抑著極致痛苦的嘶吼。那凝聚的冰刃“哢嚓”一聲碎裂消散。他眼中的幽藍光芒瘋狂閃爍,在絕對的冰冷與一絲掙紮的痛苦之間劇烈搖擺。守護的誓言與強加的淨化指令,如同兩條巨蟒在他靈魂深處瘋狂撕扯。
就在這時,一道嬌小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從通道拐角閃出!靈兒眼中數據流早已平息,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決絕與不顧一切的瘋狂。她根本無視那些正從四麵八方湧來的機械守衛,所有的計算力都集中在了冰魄與龍淵之間那不足三米的距離上。
“放開他!”
她的機械左臂——那截由星芒核心暫時驅動、布滿裂痕的殘臂——猛地亮起刺目的白光。並非攻擊,而是將所有剩餘能量,連同她從艦隊工程單元緊急抽取的高純度能源,以一種近乎自毀的方式瞬間超載釋放!
嗡——!
一道純粹由能量構成的、半透明的屏障瞬間撐開,硬生生隔在了冰魄與龍淵之間!屏障並不穩固,表麵劇烈蕩漾,仿佛下一刻就要崩潰,但它出現的時機恰到好處,正好擋住了冰魄因自身掙紮而露出的那一瞬間的空隙。
幾乎在屏障撐開的同一時刻,靈兒已經撲到了龍淵身邊。她看也沒看那劇烈波動的屏障和正陷入混亂的冰魄,纖細卻蘊含著機械力量的手臂一把將失去意識的龍淵攔腰抱起,腳下噴吐出幽藍的粒子流,推動著她以最快的速度向後暴退!
砰砰砰!
密集的能量光束轟擊在她剛才站立的位置,以及那麵臨時屏障上。屏障應聲而碎,化為漫天光點。但這點時間已經足夠靈兒帶著龍淵脫離最危險的區域。
“目標轉移!追擊!”機械守衛冰冷的電子音響起,更多的守衛從通道前後合圍過來。
冰魄也猛地抬起頭,眼中的痛苦掙紮再次被更強的幽藍光芒壓製下去,他僵硬地轉過身,鎖定了正在後撤的靈兒和龍淵,寒意再次升騰。
靈兒抱著龍淵,感受著他體內那幾乎要將自己手臂也凍結的可怕寒意,心如刀絞。但她沒有絲毫猶豫,異色瞳中光芒一閃,直接啟動了之前潛入時布置在撤退路線上的後手。
轟!轟!轟!
通道兩側的壁板突然炸開,幾台被她臨時改造過的工程機械如同自殺炸彈般衝出,悍不畏死地撞向追兵和最前方的冰魄,引發了劇烈的爆炸和混亂。
趁此機會,靈兒抱著龍淵一頭撞進旁邊一條狹窄的維護通道。這裡能量管道密集,地形複雜,能暫時阻擋大批機械守衛的追擊。
她將龍淵輕輕放在相對安全的角落,半跪在他身邊。她的機械手指飛快地劃過龍淵冰冷的胸膛,細微的探針伸出,檢測著他的生命體征和那股入侵的法則寒意。
“龍淵…龍淵!”她低聲呼喚,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堅持住…蒼玄前輩!快想想辦法!”
識海中,蒼玄的殘魂虛影浮現,麵色凝重無比。“‘絕對零度’的法則意境已侵入他的心脈和龍魂…尋常方法根本無法驅散,反而會加速其凍結!必須找到同源的力量進行引導,或者…更強大的熱之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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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源的力量?”靈兒猛地抬頭,目光穿透維護通道的柵格,望向外麵主通道的方向。冰魄…那個狀態極不穩定的聖所守將!
就在這時,外麵激烈的交火聲和爆炸聲忽然減弱了許多。緊接著,一陣沉重而略顯踉蹌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停在了維護通道的入口處。
靈兒瞬間警惕起來,殘破的機械臂抬起,能量再次開始彙聚,將龍淵護在身後。
然而,預想中的攻擊並未到來。
一個身影扶著金屬壁,緩緩滑坐在入口處,擋住了大部分來自主通道的光線。正是冰魄。
他此刻的狀態極其糟糕。身上的幽藍光芒極不穩定地閃爍著,左眼的冰藍甚至完全褪去,變回了原本的深棕色,隻是那瞳孔中充滿了無儘的痛苦與混亂。他的右手死死抓著自己的左臂,那左臂上覆蓋的機械甲胄和幽藍能量紋路正如同活物般蠕動,試圖再次侵蝕他的身體,卻被他用強大的意誌力暫時抗衡著。
他抬起頭,那隻恢複清明的右眼看向通道內警惕的靈兒,以及她身後氣息奄奄的龍淵,沙啞地開口,每一個字都仿佛用儘了全身力氣:
“…控…製核心…在我…脊柱…第三節…神經接口…”
他猛地喘了口氣,抵抗著又一輪的精神衝擊,“…毀掉它…或者…讓我…徹底…解脫…”
他的目光最終落在龍淵身上,那眼神複雜到了極點,有愧疚,有痛苦,還有一絲殘存的、源自血脈深處的敬畏與守護本能。
“…快…他沒時間了…寒意…會徹底…凍結…龍皇最後的…血脈…”
冰魄的身體再次劇烈顫抖起來,那隻清明的右眼也開始逐漸被幽藍覆蓋。“…動手!”
靈兒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冰魄的意識正在與體內的控製核心爭奪主導權,他短暫地奪回了一部分控製,並指出了解除控製甚至是解救龍淵的關鍵——他脊柱上的控製核心!而那核心散發出的寒意,與侵蝕龍淵的力量同源!
沒有時間猶豫了!龍淵的氣息正在飛速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