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無窮無儘,粘稠得如同億萬年的怨毒凝結成的實質。
龍淵感覺自己正被一股無可抗拒的偉力拖拽著,墜向那絕望深淵的最底層。懷中,靈兒殘破的機體冰冷而沉寂,隻有偶爾迸濺出的細微電火花,證明著她尚未徹底湮滅。先前那傾儘所有的“情感炸彈”,幾乎耗儘了他們的一切,換來的卻隻是那詛咒具現體短暫的死機,以及隨之而來的、更加狂暴憤怒的反撲。
滾燙的詛咒鎖鏈如同燒紅的烙鐵,深深勒進他已然黯淡的龍鱗,甚至嵌入了血肉,其上浮現的惡毒符文瘋狂閃耀,將更加深邃的黑暗與冰冷強行注入他的四肢百骸,侵蝕著他的龍皇本源,撕扯著他近乎渙散的意識。
那古老而恐怖的意誌蘇醒了,帶著被螻蟻挑釁後的無邊震怒,如同無形的巨碾,要將他最後的神智也徹底磨滅。
無法抵抗。
力量的差距是如此的令人絕望。所有的掙紮,所有的算計,在這源自太古、沉澱了無數紀元仇恨的偉力麵前,都顯得可笑而徒勞。
死亡的氣息從未如此貼近。
然而,就在他意識即將被徹底吞噬,沉淪於永恒黑暗的前一瞬——
嗡!
他左臂逆鱗之處,那枚與他性命交修、此刻卻黯淡無光的本命逆鱗,猛地爆發出最後一絲微弱卻無比灼熱的光芒!
並非攻擊,也非防禦,而是一種……共鳴!一種回歸母體般的、帶著無儘傷感和眷戀的呼喚!
與此同時,那被詛咒鎖鏈瘋狂拖拽向的黑暗最深處,那一點令他感到熟悉而溫暖的微光,也驟然明亮了一瞬!
就是現在!
龍淵那幾乎被凍僵的龍瞳中,猛地燃起兩點最後的、瘋狂的火焰!
退是死,進……或許也是死!但那一絲微光,那一縷同源的呼喚,是這無邊絕望中唯一的變數,唯一的……“可能”!
“吼!!!”
他發出一聲嘶啞卻決絕的龍吟,不再有任何猶豫,將殘存的最後一絲龍元,連同逆鱗爆發的最後本源,以及那融入骨血的不屈與桀驁,儘數化作一股決絕的推進之力!
他非但沒有抵抗那恐怖的拖拽力,反而順著那股力量,將緊緊護在懷中的靈兒一體,朝著那黑暗的核心,朝著那一點微光——
主動地、瘋狂地、義無反顧地撞了過去!
轟隆!!!
想象中的劇烈碰撞並未發生。
在觸及那一點微光的瞬間,仿佛穿透了一層溫暖而粘稠的水膜,又像是墜入了一個無邊無際的夢境。周圍那蝕骨的黑暗、冰冷的鎖鏈、恐怖的古老意誌……所有的一切驟然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混亂到極致的……光影與聲響的洪流!
龍淵感覺自己被拋入了一條由無數破碎記憶和時空碎片組成的湍急河流。
他“看”到——
無儘的星海之中,兩條龐大無匹、偉岸神聖的身影正在激烈交鋒。其一,鱗甲璀璨,龍威浩蕩,每一次爪擊都引動星辰法則,噴吐的龍息蘊含著創生與毀滅的原始力量,那是……最初的龍皇!其形態、其本源,讓龍淵感到無比的熟悉與親切,仿佛那就是他自己!
而另一道身影,通體由某種閃爍著冰冷金屬光澤、卻又充滿生命活力的奇異物質構成,它的力量同樣浩瀚無邊,舉手投足間,無儘的機械造物憑空生成,演化出種種毀滅性的陣列與法則武器。那是……機械的始祖!
兩者的戰鬥餘波,便輕易震碎了周遭的星辰,撕裂了空間,法則的脈絡如同破碎的蛛網般顯化、崩斷。他們的怒吼與咆哮,化作了最本源的規則衝擊,互相湮滅,又不斷再生。
這是……龍族與機械族戰爭的起源?!
景象猛地破碎、重組。
他又“看”到——
並非所有的龍族與機械族都沉浸在無儘的廝殺中。在一片被戰爭餘波摧毀的星域廢墟裡,一小隊傷痕累累的龍族戰士,與一支同樣破損嚴重的機械族偵查單元意外遭遇。雙方沒有立刻廝殺,為首的龍族將領和機械單元的首領,隔著遙遠的虛空,沉默地對峙著。一種微妙的理解,甚至是一絲……同病相憐的疲憊,在冰冷的真空與燃燒的星辰殘骸間無聲傳遞。
下一幕,畫麵切換。
一個隱蔽的、未被戰火波及的維度夾縫中,幾個身上同時帶著龍族生物特征與機械構造痕跡的“融合體”,正小心翼翼地隱藏著自己,它們的眼中充滿了對和平的渴望與對自身存在的迷茫。它們的力量微弱,卻呈現出一種奇異的、超越龍與機械的和諧與潛力。
希望的火種似乎並未完全熄滅?
但緊接著,景象再次劇變!
一股冰冷、漠然、高高在上到無法形容的意誌,如同無形的巨幕,驟然籠罩了這片古老的戰場!
這意誌並非龍族,也非機械族,它不屬於交戰的任何一方,卻帶著一種令人靈魂戰栗的……“觀察”與“乾涉”的屬性!
在這股意誌的影響下,那些剛剛萌芽的理解與和平的火花瞬間熄滅。戰場上,龍皇與機械始祖的眼中猛地被注入了更加狂躁、更加不死不休的仇恨與毀滅欲望!他們的攻擊變得更加狂暴,更加不計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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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隱藏的“融合體”發出了無聲的慘叫,它們的身體開始崩潰,龍族與機械的部分瘋狂排斥,仿佛某種根植於它們存在本源的程序被強行激活、改寫,將“融合”本身定義為了最大的錯誤和必須清除的“bug”!
一種惡毒無比、糾纏著龍族與機械族最根本生命編碼的“枷鎖”,被這股外來的意誌,強行烙印在了兩個種族的存在基礎之上!
這……就是原初詛咒的真相?!
它不是龍族與機械族自然產生的仇恨,而是……來自第三方“虛空觀察者”的強行乾預和種下的惡毒之種!
“呃啊——!”龍淵感到自己的靈魂也在被這股強行灌注的、扭曲的仇恨所侵蝕,仿佛要將他拉入那場遠古的、毫無理性的瘋狂廝殺之中。他死死守住靈台一點清明,龍皇本源艱難地抵抗著這股外來的同化力。
就在這時——
【警告!意識過載!核心數據流遭受未知古老協議衝擊!】
【啟動緊急預案……嘗試穩定……】
【檢索到同頻“錯誤”數據……調用“情感炸彈”冗餘代碼……構建防火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