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爪觸及那冰冷而複雜的控製裝置基座符文,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也沒有能量噴湧的反噬。隻有一種極致的、令人心悸的……停滯。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無限拉長。
龍淵傾注了最後龍皇本源與意誌的一擊,並未追求毀滅,而是將那份源自血脈深處的高貴、不屈以及對自由意誌的絕對尊崇,化作了最精妙的刻刀與熔爐。
修複,遠比破壞更難。
尤其是修複一個被來自更高維度、充滿了惡意與操控意誌的古老裝置。每一枚符文的勾勒,都像是在對抗整個宇宙的慣性;每一絲能量的注入,都像是在逆著時間的洪流艱難跋涉。
“嗡——”
裝置發出了低沉的、仿佛來自太古之前的鳴響。那原本流轉著惡毒詛咒光輝、強行扭曲龍族與機械族底層邏輯的符文脈絡,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生變化。冰冷僵硬的線條變得柔和,充滿了機械般絕對理性的結構裡,被龍淵強行注入了屬於生物情感的“不確定性與‘可能性’”。
那感覺,就像是給一台精密的殺戮機器,強行植入了一顆……跳動的心臟。
“呃!”龍淵悶哼一聲,巨大的龍軀劇烈震顫。每修複一枚符文,都像是從他靈魂上剝離一部分力量,那股來自虛空觀察者的冰冷意誌透過裝置瘋狂反撲,衝擊著他早已千瘡百孔的意識。逆鱗處的光芒黯淡到了極致,幾乎與周圍永恒的黑暗融為一體。
懷中的靈兒機體,那僅存的、由“情感炸彈”冗餘代碼構築的脆弱防火牆,在這股更強大的反噬衝擊下,發出了不堪重負的碎裂聲。
[警告!防火牆完整性10...5...]
[未知乾擾……強烈……無法……屏蔽……]
[繼承者……小心……]
仲裁者那蒼茫古老的殘存意識發出了最後的、幾乎微不可聞的警示,隨即徹底消散,仿佛從未出現過。它已儘了最後的職責,為龍淵爭取了這至關重要的選擇與執行的時間。
就在靈兒的防火牆即將徹底崩潰,龍淵的意識也要被那冰冷的觀察者意誌吞沒的刹那——
嗡鳴的控製裝置基座,猛地爆發出一種截然不同的光芒!
那光芒並不耀眼奪目,卻帶著一種溫暖的、包容的、生機勃勃的質感!它不再是單一的色調,而是蘊含著無儘的色彩與可能,仿佛初生的朝陽撕裂了永夜,又像是乾涸的河床重新湧出了清泉!
龍淵那決絕的、修複與逆轉的意誌,成功了!
雖然隻是修複了這龐大詛咒裝置最基礎的一小部分核心符文,甚至未能完全停止其運作,但卻奇跡般地……改寫了它的部分底層指令!
那源自虛空觀察者的、絕對冰冷、絕對理性的“控製與奴役”指令,被強行注入了“修複與歸還”的屬性!
就像是給一把指向文明心臟的毒刃,強行扭轉了刀尖的方向,雖然未能完全卸下這把刀,卻讓它暫時偏離了要害!
轟!!!
那跨越時空幻境轟擊而來的“淨化”光束,在接觸到這煥然一新的基礎光芒時,竟發生了奇異的偏轉與折射!它未能摧毀龍淵與靈兒,反而像被無形的棱鏡分解,化作了無數道細碎的光流,消散在混亂的記憶洪流之中。
那高懸於無儘虛空之上、由無數冰冷複眼構成的觀察者意誌,第一次……出現了明顯的、劇烈的波動!
那是一種超越了憤怒的……驚愕與無法理解!
它無法理解,為何這低維宇宙中的“渺小變量”,沒有選擇那唾手可得的、毀滅裝置就能獲得的龐大力量來對抗自己,那本是它計算中概率最高的選擇。它更無法理解,為何會選擇這種看似“愚蠢”的、近乎自我犧牲的方式,去進行幾乎不可能成功的“修複”?
這種“非理性”、“不高效”、“不利益最大化”的選擇,徹底超出了它那基於絕對冰冷邏輯的運算模型!
就是這片刻的驚愕與計算停滯,給了龍淵和靈兒一絲寶貴的喘息之機!
然而,還沒等龍淵穩住身形,那被改寫的基礎符文光芒再次大盛!
修複與逆轉的進程,一旦開始,似乎就觸發了某種更深層的、連觀察者自身都未曾預料到的……隱藏機製!
裝置不再僅僅是被動地接受修複,它開始……主動運行!
嗡——!
龍淵和靈兒周圍的景象再次瘋狂扭曲、重組!
那遠古戰場的碎片、廝殺的怒吼、絕望的哀嚎……所有的一切都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七個巨大無比的、如同宇宙氣泡般的光影幻境,憑空出現,將兩人徹底包圍!
每一個“氣泡”中,都映照出一個截然不同的、生機勃勃卻又麵臨滅頂之災的文明景象!
第一個氣泡中,是無數精致絕倫、生活在巨大植物莖稈與發光真菌叢林中的精靈般生物,她們的文明與自然完美融合,但此刻,她們的母星正在被一種漆黑的、吞噬一切的“虛無瘴氣”緩慢侵蝕,美麗的叢林成片枯萎凋零。她們唱著空靈而悲傷的挽歌,試圖用純淨的生命能量驅散瘴氣,卻隻是杯水車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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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個氣泡內,是高度發達的金屬機械文明,巨大的星環城市環繞著恒星,無數的信息流在虛空中交織成光網。但他們的核心邏輯處理器正遭受一種詭異的“邏輯病毒”侵蝕,所有的決策都陷入悖論與死循環,龐大的艦隊在星空中無序碰撞、自毀,燦爛的星環正在一節節熄滅、崩潰。
第三個氣泡,展現的是一個崇拜巨石與星辰的蠻荒文明,強大的戰士們能徒手撕裂巨獸,祭司們能溝通遠古英靈。但他們所在的星球正被一顆失控的垂死恒星引力捕獲,大地撕裂,岩漿噴湧,天空被染成不祥的赤紅色。他們向著星辰發出不屈的戰吼,以血肉之軀對抗著天災,卻不斷被岩漿吞沒,被裂穀吞噬。
第四個、第五個、第六個……
每一個文明都獨特而偉大,每一個文明都在麵臨著截然不同的、卻同樣絕望的末日災難!掙紮、犧牲、不屈……無數智慧生命的情感洪流如同海嘯般衝擊著龍淵的意識!
第七個氣泡,則略顯模糊,其中閃爍的景象讓龍淵的心臟猛地一縮——那裡麵隱約有龍影翱翔,有機械造物運轉,卻又有些不同,仿佛是他所知的龍族與機械文明的另一種可能性分支,同樣麵臨著某種巨大的、內部誕生的危機。
冰冷而宏大的聲音,毫無預兆地響徹在這片奇異的空間,直接作用於龍淵的靈魂深處,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審判般的意味:
【變量。】
【你的選擇修複)觸發了終極評估協議。】
【證明你之文明龍&機械融合態)存在的價值。】
【基於你的選擇模式,評估依據更改為:文明存續之‘可能性’與‘情感價值’。】
【從以下七個臨近熵寂的文明中,選出最值得拯救的一個。】
【它將獲得由本裝置轉化的、來自被淨化詛咒的部分能量,贏得一線生機。】
【選擇時間:六十秒。】
【開始。】
龍淵的龍瞳驟然收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