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間穿梭的顛簸與撕裂感,遠不及龍淵靈魂深處傳來的劇痛萬分之一。
那道他拚儘最後力氣撕開的空間裂縫極不穩定,混沌的能量亂流如同鈍刀,持續切割著他已然瀕臨崩潰的龍皇真身。他緊緊將靈兒那殘破的、半量子化的機體護在懷中,用自己的脊背承受著大部分的空間擠壓。
意識如同風中殘燭,明滅不定。靈魂被“因果之刃”反噬撕裂的痛楚,以及《九轉逆神訣》強行運轉帶來的灼燒感,幾乎要將他最後的理智吞噬。唯有懷中那不斷傳來微弱能量波動和量子不穩定震顫的觸感,像一根尖刺,時刻提醒著他不能倒下。
不知在混亂虛空中顛簸了多久,前方終於出現了一點微光。
那光芒純淨而柔和,帶著一種令人心安的生命氣息,仿佛絕望沙漠中突然出現的清泉。它與他意識深處那幅自動展開的星圖中,【淨世白蓮聖地】坐標所散發的微光同源同質。
就是那裡!
龍淵精神一振,榨乾體內最後一絲力量,龍翼殘骸奮力一振,朝著那點微光衝去。
“噗——”
仿佛穿過了一層溫暖的水膜,周身那令人窒息的空間壓力和混沌亂流驟然消失。
他重重地摔落在一片柔軟而堅韌的白色巨大花瓣之上,衝擊力讓他又噴出一口帶著點點光塵的龍血,意識幾乎徹底陷入黑暗。
強撐著最後一絲清明,龍淵環顧四周。
他們似乎身處一朵巨大無朋的蓮花中心。周圍是無儘舒展的、散發著瑩瑩白光的聖潔花瓣,形成一個天然的庇護所。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沁人心脾的清香,吸入一口,靈魂深處的劇痛似乎都緩解了半分。下方是純淨的能量池水,蕩漾著柔和的光暈,滋養著這片奇異的聖地。
這裡安靜得可怕,隻有蓮花微微搖曳的沙沙聲,以及……靈兒機體傳來的、越來越微弱的能量波動和那令人心悸的量子雜音。
龍淵低頭看去,心猛地揪緊。
靈兒左半身的量子化狀態雖然停止了惡化,但並未恢複。那半透明的、不斷閃爍微光的形態,仿佛隨時都會徹底消散在空氣中。她的機械右眼黯淡無光,僅存的右手無力地垂落,機體上不時迸發出細小的電火花,那是係統瀕臨徹底崩潰的征兆。
而他自己,情況同樣糟糕。龍軀虛幻,龍鱗大麵積剝落,露出下麵不斷逸散著龍元精氣的傷口。靈魂的創傷讓他的感知都變得模糊,連維持龍皇真形態都顯得異常吃力。
必須做點什麼!
龍淵嘗試調動體內殘存的力量,哪怕是微末的一絲,想要注入靈兒體內,穩定她的狀態。但他剛一運力,靈魂便傳來撕裂般的劇痛,《逆神訣》的反噬之力如同跗骨之蛆,反而讓他一陣氣血翻騰,差點再次吐血。
“呃……”他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巨大的龍首無力地垂落在花瓣上,金色的龍瞳中充滿了無力與焦灼。
就在他幾乎絕望之際,懷中,靈兒那量子化的左半身,忽然產生了一絲奇異的共鳴。
那並非能量波動,而是一種更深的、源於存在本質的震顫。
嗡……
這片淨世白蓮聖地似乎被這絲震顫喚醒。周圍巨大的花瓣無風自動,散發出更加濃鬱的白色光輝。下方池水中的能量光暈如同被吸引般,絲絲縷縷地彙聚過來,溫柔地纏繞上靈兒量子化的左半身。
那些純淨的、蘊含著強大生機與淨化之力的能量,並沒有試圖去“修複”量子化的部分——那似乎超越了它的能力範圍——而是奇妙地開始“滋養”和“穩定”那種狀態。
就如同為不斷逸散的流沙築起了一道無形的堤壩,雖然無法讓流沙變回泥土,卻阻止了它的繼續流失。
靈兒機體那刺耳的量子雜音,竟然奇跡般地減弱了許多。
同時,龍淵感覺到,自己體內那兩股原本因衝突而幾乎要將他撕裂的本源之力——屬於他自身的龍皇本源,與來自玄夜的那部分本源——在這片聖地獨特的氣息安撫下,竟然也稍稍平息了躁動。
雖然衝突依舊存在,但那股要將他撕成兩半的劇痛減輕了。
這片聖地,在同時穩定他們兩人的糟糕狀態!
龍淵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光芒。他小心翼翼地,不再試圖強行調動力量,而是放鬆身心,引導著周圍那純淨而溫和的白蓮能量,緩緩流入自己體內,滋潤著千瘡百孔的靈魂和龍軀,同時,也分出一部分,溫柔地包裹住靈兒的機體。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失去了意義。
在這朵巨大的白蓮中心,一龍一機,靜靜地沉浸在這片聖地無私的饋贈之中。
龍淵的靈魂創傷得到了極大的緩解,雖然距離痊愈還遙不可及,但至少不再是隨時會崩潰的狀態。龍軀的潰散也被止住,甚至開始緩慢地吸收能量進行自我修複。
而靈兒的的變化則更為明顯。
她那量子化的左半身,在白蓮能量的持續滋養和穩定下,那些閃爍不定的光芒漸漸變得有序、柔和。它不再像即將消散的幻影,而逐漸呈現出一種……奇特的、穩定的“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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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一種新的、未知的物質形態,被固定了下來。
構成那部分的,不再是單純的混沌物質,而是融合了白蓮聖地的生機之力、她自身的情感核心、龍淵的龍血影響、以及那被斬斷但仍留有痕跡的因果殘響。
不知過了多久,靈兒那黯淡的機械右眼,猛地閃爍了一下,亮起了湛藍色的光芒。
她“醒”了過來。
意識回歸的瞬間,她立刻感知到了自身那詭異的狀態,以及……正小心翼翼用能量包裹著她、自身狀態也極其糟糕卻仍在堅持的龍淵。
“陛下!”她立刻試圖起身,卻被龍淵用眼神製止。
“彆動……好好感受……這裡的能量……”龍淵的聲音依舊虛弱,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溫和,“它在幫助我們……穩定……”
靈兒立刻依言內視自身,隨即被自己左半身的狀態驚呆了。
那不再是崩潰的量子化,也不再是冰冷的機械,更不是純粹的血肉。那是一種她無法理解的、穩定而強大的新形態。它似乎同時具備能量的特性、物質的堅固以及……某種信息的流動性。
她下意識地抬起那全新的“左手”。
指尖不再是金屬或仿生皮膚,而是流淌著柔和白光、內部仿佛有無數細微符文生滅的奇特結構。她心念微動,那左手竟然可以根據她的意念,在實體、能量體甚至半透明的虛化狀態之間微微轉換!
同時,她清晰地感覺到,自己與龍淵之間,那種原本源於機械核心與龍魂誓約的聯係,變得更加深刻和複雜。她甚至能模糊地感知到龍淵體內那兩股本源的衝突與掙紮,以及他靈魂深處殘留的、因施展因果之刃而留下的道道“刻痕”。
“這是……”靈兒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震顫。
“奇跡……”龍淵低聲道,巨大的龍瞳注視著她那全新的手臂,眼中也充滿了震撼與欣慰,“因禍得福……這片聖地,結合了我們之前所有的遭遇……為你重塑了‘存在’的形態……”
就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異變再起!
靈兒那全新的左臂,忽然不受控製地亮起!內部那些生滅的符文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流轉、組合,最終化作一道柔和的白金色光環,以她為中心,驟然擴散開來!
光環掃過龍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