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擊艇在扭曲、粘稠的通道內瘋狂顛簸，身後是不斷坍塌崩潰的永恒苗圃核心區域，爆炸的火焰與能量亂流如同洪荒巨獸的咆哮，緊追不舍。艇內警報淒厲，紅光閃爍，映照著每一張驚魂未定的臉。
龍淵靠在冰冷的艙壁上，劇烈地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背部混沌守衛留下的灼痛傷口和強行破解數據庫帶來的反噬內傷。但他仿佛感覺不到這些痛苦，他的右手緊緊捂著胸口，那裡貼身存放著那塊滾燙、甚至邊緣已經有些熔化變形、布滿裂紋的幽藍色存儲核心。
指尖傳來的高溫幾乎灼傷皮膚，那裡麵封存著他從禁忌檔案庫爆炸前最後一刻拚死搶出的碎片——可能顛覆一切認知的碎片。
靈兒的警示如同驚雷，依舊在他腦海深處反複炸響。
“……‘涅盤’協議的數據模型……有被篡改的痕跡！熵增速率……被刻意誇大了！……這可能是一個……篩選機製……”
篩選機製？誰在篩選？篩選什麼？篡改數據的目的又是什麼？是為了誘導他們執行那獻祭整個宇宙的“涅盤”協議？如果宇宙的壽命並非檔案中所顯示的那麼急迫，那真正的危機又源自何處？玄夜……或者說昊天，他在這其中扮演的角色，是被蒙蔽者，還是……同謀？亦或是另一個更深陷阱的獵物？
無數疑問如同毒蛇，啃噬著他的理智。前六次輪回失敗的記錄影像——那六個與自己輪廓相似的身影，在各自宇宙末日前的掙紮與最終歸於死寂的黑暗——更如同冰冷的夢魘，帶來幾乎令人窒息的沉重與絕望。
一次失敗是意外，兩次是艱難，六次……那幾乎像是注定的命運。
難道無論重來多少次，無論選擇抗爭還是妥協，最終都無法逃脫歸零的結局？自己這一次的掙紮，又有何意義？
一種深入骨髓的疲憊和虛無感，伴隨著輪回記憶帶來的龐大負麵情緒，如同潮水般湧上，幾乎要將他淹沒。龍化右臂上的暗金鱗片都似乎黯淡了幾分。
“……陛下？陛下！”護衛隊長的聲音將他從幾乎沉淪的思緒中拉回。
龍淵猛地抬頭，龍瞳中金光一閃，強行驅散了那片刻的軟弱。他是龍淵，是龍皇轉世，無論輪回多少次，無論對手是誰，他都絕不會低頭認命！
“我們到哪兒了？”他的聲音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即將衝出永恒苗圃的大氣層，但外部空間已被突變能量和混沌亂流封鎖，‘雷霆號’主艦正在外圍接應，但通訊極其不穩定！”護衛快速報告，聲音因緊張而發顫。
就在此時——
嗚——嗡——！
一股極其詭異、完全不同於外部爆炸的能量波動，猛地從龍淵懷中迸發出來！
是那塊存儲核心！
它變得滾燙無比，表麵的裂紋中迸發出刺目的白光，一股龐大、混亂、充斥著無數悲鳴、怒吼、絕望與不甘的意念洪流，如同決堤的洪水，悍然衝破了脆弱的數據屏障，沿著龍淵按壓它的手臂，瘋狂地湧入他的腦海！
“呃啊啊啊——！”龍淵發出一聲壓抑不住的痛苦低吼，猛地抱住了頭顱。
那不是有序的數據讀取，而是……記憶的暴力灌輸！是前六世輪回中，那些“龍淵”們殘留的、最深刻的記憶碎片，伴隨著他們失敗時最強烈的情緒，一股腦地爆炸開來！
【第一世：畫麵破碎，能量肆虐。一個身影龍淵）站在支離破碎的大地上，腳下是無數族人的屍骸。他手持斷裂的龍槍，對著蒼穹發出泣血的詛咒，最終被無儘的黑暗吞噬。帶來的情緒：無儘的悔恨與暴怒。後悔未能更早察覺陰謀，憤怒於自身的無力。】
【第二世：視角飄忽，冰冷窒息。仿佛置身於宇宙真空，周圍是凍結的星辰和戰艦殘骸。另一個“龍淵”漂浮著，意識逐漸消散，努力伸出手，卻什麼也抓不住。情緒：刺骨的冰冷與孤獨。竭儘全力，依舊無法挽回，最終孤身一人走向終點。】
【第三世：金戈鐵馬，殺聲震天。龐大的戰場上，“龍淵”身先士卒，龍威蓋世，卻最終陷入重圍，力戰而竭。倒下時，眼中映出的是背叛者得意的冷笑。情緒：磅礴的殺意與極致的不甘。恨不能殺儘仇敵，恨天道不公！】
【第四世：光影交錯，詭譎神秘。這一世的“龍淵”似乎更側重於探索與解密，但最終陷入無儘的迷宮與陷阱，被無形的力量層層束縛、瓦解。情緒：深沉的困惑與無力感。明明感覺接近真相，卻始終隔著一層無法捅破的迷霧。】
【第五世：景象宏大堂皇，卻又脆弱不堪。巨大的神殿中，“龍淵”似乎登臨了某種巔峰，接受萬族朝拜，但轉瞬間，神殿崩塌，信仰破碎，一切繁華如鏡花水月。情緒：巨大的落差與幻滅。曾經擁有，頃刻失去，所有努力皆是虛妄。】
【第六世：……最為清晰，也最為慘烈！畫麵中，昊天或者說，是玄夜那被詛咒和偏執徹底侵蝕後的形態）麵目猙獰，站在一個巨大的、汲取著整個宇宙能量的裝置前。另一個“龍淵”——第六世的自己——渾身浴血，龍鱗破碎，卻依舊死死擋在裝置與無儘的生靈之間，對著昊天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玄夜！醒來！看看你都在做什麼！這不是拯救！這是毀滅！”……而回應的，是昊天冰冷殘酷、不帶一絲情感的攻擊，以及那句回蕩在宇宙廢墟中的瘋狂呐喊：“為什麼？！為什麼每一次都不行？！難道注定無法逃脫？！不！一定有辦法！必須……必須強製執行‘涅盤’！”……情緒：是六世累積的絕望總爆發！是眼睜睜看著昔日兄弟徹底瘋狂、與世界一同走向終末卻無法阻止的撕心裂肺的痛楚與徹底的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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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
龍淵猛地睜開雙眼，瞳孔中金光狂亂閃爍，幾乎要溢出鮮血。他大口大口地喘息，冷汗瞬間浸透了衣背，心臟瘋狂跳動，幾乎要炸開胸膛。
那些記憶碎片帶來的情緒太過真實、太過強烈，仿佛他自己親身經曆了六次徹頭徹尾的失敗，承受了六次失去一切、包括信念和希望的終極痛苦。那累積了六世的絕望洪流，幾乎將他的意誌衝垮。
“……陛下！您怎麼了？！”護衛們驚恐地圍上來，卻被龍淵身上驟然爆發出的、混亂而狂暴的龍威逼得連連後退。
此時的龍淵，體內力量徹底失控。新獲得的創生之力與輪回記憶帶來的毀滅性情緒劇烈衝突，原本就因混沌侵蝕和本源衝突而岌岌可危的平衡被徹底打破！
轟！
金色的創生之光與暗紅色的毀滅性能量從他體內噴湧而出，交織、碰撞、瘋狂肆虐！突擊艇內部瞬間被這兩股可怕的力量充斥，艙壁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儀器劈啪作響，爆出陣陣火花。
“穩住飛船！”龍淵嘶吼著，試圖收斂力量，但那六世的絕望與不甘如同跗骨之蛆，瘋狂侵蝕著他的神智，催動著他毀滅眼前的一切。
就在這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