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遺跡的石門在身後化作模糊的輪廓,最終被起伏的沙丘徹底吞沒。龍淵一行人沿著青漪指引的隱秘路徑,在罪域邊緣的荒蕪戈壁中疾行。炙熱的風卷著沙礫,拍打在臉上,帶著粗糲的觸感,卻也吹散了遺跡中帶來的濃重血腥與壓抑。
龍淵沉默地走在最前,體內新得的龍皇本源碎片——木龍尊者的力量,仍在緩緩流淌、融合。那源自同根同源的力量,不像之前吸收外部龍氣那般狂暴,反而如同溫潤的甘泉,滋養著他每一寸經脈,鞏固著因快速提升而略顯虛浮的根基。尤其是其中蘊含的那一絲生命法則的奧義,讓他對周圍的感知變得異常敏銳,戈壁中頑強的棘草、沙層下蟄息的小蟲,那微弱的生命力波動都清晰可辨。肩頭之前因硬撼黑袍使者雷矛而殘留的一絲隱痛,也在生命氣息的流轉下悄然消散。
他微微握拳,感受著力量內蘊的充實感,相較於遺跡中初得力量時的鋒芒畢露,此刻的他更像是一柄收入鞘中的神兵,氣息沉凝,威勢含而不發,卻更顯深邃。蒼玄在他識海中沉寂下去,似乎這次本源的融合,也讓他這道殘魂得到了不小的滋養與修複。
青漪緊隨在龍淵身側,手腕上的養魂木手鐲散發著柔和而持續的綠光,生命之心碎片的力量與她靈木族的體質完美契合,不僅將她體內的陰煞之氣滌蕩一空,更讓她的氣息變得愈發空靈純淨。她偶爾看向龍淵的背影,眸中除了感激,更添了幾分難以言喻的敬畏與信賴。石猛和幾名幸存的獵人則默默跟在後方,他們身上帶著傷,但眼神卻異常明亮,經曆了遺跡中的生死搏殺,尤其是親眼目睹龍淵如同戰神般碾壓強敵後,一種近乎信仰的忠誠已在心底紮根。
“龍淵公子,”青漪加快幾步,與龍淵並肩,聲音清越,“根據父王留下的信息,穿過這片戈壁,前方便是‘流火荒原’的地界。那裡是數域交界的三不管地帶,龍蛇混雜,消息靈通。我們靈木族的一處秘密聯絡點,就在荒原邊緣的‘黑風鎮’附近。”
龍淵目光掃過前方赤紅色、仿佛被烈火灼燒過的大地,點了點頭:“黑風鎮……聽起來就不是善地。你確定聯絡點還安全嗎?”神域爪牙既然能追蹤到遺跡,難保不會對靈木族其他據點下手。
青漪臉上掠過一絲黯然,但隨即堅定道:“不敢確定。但這是目前最近的線索。而且,那處聯絡點的負責人‘木老’性格謹慎,隱藏極深,或許能躲過清洗。無論如何,我們必須一試。”
“嗯。”龍淵不再多言。他明白,在廣袤而危險的神域,想要找到盟友、站穩腳跟,就必須冒險。
隨著不斷深入,腳下的土地顏色愈發赤紅,空氣中也開始彌漫起一股淡淡的硫磺氣息,溫度明顯升高。遠處的地平線上,甚至能看到一些地麵裂縫中隱隱透出的暗紅色光芒,仿佛大地之下湧動著永不熄滅的火焰。這裡,便是流火荒原。
就在他們踏入荒原不久,前方一片由巨大血紅岩石組成的石林中,突然傳來一陣激烈的兵刃交擊聲,夾雜著怒喝與慘叫。
龍淵眼神一凝,抬手示意眾人停下,氣息徹底收斂,如同融入環境的岩石。他示意石猛等人隱蔽,自己則與青漪悄無聲息地向前潛去。
在一塊巨岩後藏身望去,隻見石林中的一片空地上,正在發生一場圍殺。約莫十幾名身穿統一褐色皮甲、手持彎刀、麵目凶狠的匪徒,正在圍攻一支商隊。商隊的護衛已然死傷大半,隻剩下三四名護衛護著一輛看起來頗為華貴的馬車苦苦支撐。地上已經躺了七八具屍體,有商隊護衛的,也有匪徒的,鮮血染紅了沙地。
那些匪徒身手矯健,配合默契,顯然不是普通的烏合之眾,尤其是為首的一名獨眼壯漢,手持一柄門板似的巨斧,每一次劈砍都勢大力沉,逼得商隊中一名看似頭領的老護衛連連後退,險象環生。
“是‘血狼幫’的人!”青漪壓低聲音,語氣帶著厭惡,“流火荒原上勢力最大的幾股馬匪之一,燒殺搶掠,無惡不作。他們怎麼會出現在荒原邊緣?通常他們隻在荒原深處活動。”
龍淵目光掃過戰場,最後落在那輛馬車上。馬車車廂的簾幕緊閉,看不清裡麵的人,但拉車的卻並非尋常馱獸,而是一種頭生獨角、遍體覆蓋細密鱗片的異獸,顯得神駿異常。能乘坐這種馬車的人,身份定然不凡。
“要出手嗎?”青漪看向龍淵,征詢他的意見。她本性善良,見不得這等屠戮之事。
龍淵略一沉吟。他並非濫好人,初來乍到,不想節外生枝。但血狼幫的凶殘讓他心生殺意,而且,若能救下這商隊,或許能借此了解荒原的情況,甚至找到進入黑風鎮的引路人。
就在他權衡之際,場中形勢突變。
那獨眼壯漢狂笑一聲,巨斧蕩開老護衛的長劍,一腳將其踹飛,隨即巨斧帶著惡風,直劈馬車車廂!
“小姐小心!”老護衛目眥欲裂,卻已救援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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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車廂就要被劈碎,千鈞一發之際,車廂簾幕猛地被一股氣勁震開,一道嬌小的身影如同靈雀般疾射而出,險之又險地避開了斧刃。那是一名身穿鵝黃色勁裝的少女,約莫十五六歲年紀,麵容俏麗,此刻卻滿是驚怒,手中握著一對寒光閃閃的短劍。
“你們這些混蛋!知道我爹是誰嗎?”少女柳眉倒豎,嬌叱道,雖然害怕,但眼神中卻有一股不服輸的倔強。
獨眼壯漢一斧落空,獰笑道:“管你爹是誰!在這流火荒原,我們血狼幫就是天!小丫頭片子長得不錯,抓回去給幫主當壓寨夫人正好!”說著,大手便向少女抓來。
少女武功顯然不弱,身形靈動,短劍疾刺,招式精妙,奈何力量與經驗遠遜於對手,幾招之下便被逼得手忙腳亂。
龍淵不再猶豫。血狼幫的行徑已觸其底線,而且這少女的身份,或許值得一救。
“青漪,你護住石猛他們,我去去就回。”話音未落,龍淵身形已如鬼魅般掠出。
他沒有動用驚人的龍力,甚至沒有進入龍化狀態,僅僅憑借肉身力量與《遊龍步》的精妙,如同瞬移般出現在那獨眼壯漢身側。
“誰?!”獨眼壯漢隻覺眼前一花,一股令人心悸的危機感陡然降臨,抓向少女的手硬生生收回,巨斧下意識橫掃而出。
龍淵麵無表情,右手食指與中指並攏,看似隨意地點向橫掃而來的斧麵。
“鐺!”
一聲清脆卻異常響亮的金鐵交鳴聲炸開!
獨眼壯漢隻覺得一股無法形容的巨力從斧柄傳來,虎口瞬間崩裂,鮮血淋漓,那柄精鋼打造的巨斧竟如同紙糊的一般,從中斷裂!他整個人更是被那股力量帶得踉蹌後退,滿臉的難以置信與駭然。
這一幕,讓混戰的雙方都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目瞪口呆地看著突然出現的龍淵。
龍淵看也沒看那獨眼壯漢,目光掃向剩餘的血狼幫匪徒,聲音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滾,或者死。”
匪徒們被他的氣勢所懾,又見首領一個照麵就兵器毀、人受傷,頓時膽氣儘喪,發一聲喊,攙扶起獨眼壯漢,狼狽不堪地朝著石林深處逃去,連同伴的屍體都顧不上了。
那黃衣少女驚魂未定,拍著初具規模的胸脯,好奇地打量著龍淵。那名老護衛掙紮著爬起來,走到龍淵麵前,深深一揖:“多謝閣下救命之恩!老朽福伯,代我家小姐謝過閣下!若非閣下出手,我等今日必遭毒手。”
龍淵擺了擺手:“舉手之勞。你們是商隊?要去往何處?”
福伯苦笑一聲:“不瞞閣下,我們並非尋常商隊。老朽奉家主之命,護送小姐前往黑風鎮拜訪一位故人。沒想到在此遭遇血狼幫截殺……”他言語間有些閃爍,似乎不願多提家主和小姐的身份。
龍淵心中一動,黑風鎮?倒是巧了。
這時,青漪也帶著石猛等人走了過來。福伯和那黃衣少女看到青漪,眼中都閃過一絲驚異,顯然靈木族的氣質與養魂木的氣息讓他們感到不凡。
黃衣少女倒是活潑,湊到龍淵麵前,大眼睛忽閃忽閃:“喂,你叫什麼名字?剛才好厲害啊!那一指是怎麼練的?比我爹的‘破山指’還厲害!”
“小姐!”福伯連忙製止,歉然地看向龍淵,“閣下莫怪,我家小姐年幼,不懂禮數。”
龍淵看著少女天真爛漫的樣子,倒是生不起厭煩之心,淡淡道:“龍淵。”
“龍淵?好名字!我叫火靈兒!”少女自來熟地報上名字,隨即又看向青漪,“這位姐姐好漂亮,你是靈木族的嗎?我聽說靈木族的人都很好看!”
青漪微微一笑,點了點頭,對火靈兒的直率頗有好感。
福伯閱曆豐富,看出龍淵一行人氣質非凡,尤其是龍淵,雖然氣息內斂,但那份淵渟嶽峙的氣度,絕非尋常人物。他心中念頭急轉,拱手道:“龍淵閣下,諸位救命大恩,無以為報。諸位想必也是要去黑風鎮?若是不嫌棄,可否與我等同行?老朽對黑風鎮還算熟悉,或許能幫上些忙。而且……此地不宜久留,血狼幫可能去而複返,或有更強援手。”
龍淵與青漪對視一眼,均覺得這是個不錯的選擇。有福伯這個“向導”,能省去不少麻煩,也能更好地掩飾他們的來曆和目的。
“可。”龍淵言簡意賅。
眾人簡單收拾了一下戰場,將死去的護衛就地掩埋。火靈兒家的馬車雖然完好,但那頭拉車的異獸受了些驚嚇,需要安撫。
就在隊伍準備再次啟程時,龍淵眉頭微蹙,目光如電,射向側前方數十丈外的一塊風化巨岩,冷喝道:“看了這麼久,還不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