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家兄妹居所,位於林氏園林的東南角,毗鄰收容垃圾的小倉。
林詩瑤攜一群膂力過人的家丁,防備豺狼野獸般,羅列在門前兩側。
“你們把補品抬進去,再去外頭等著。”
林詩瑤捏塊手帕,掩住口鼻,柳眉微蹙,頗為嫌棄的模樣。
按規矩,仆戶見主家,得匍匐叩拜。
呂炎裝成傷重未愈,躺在床上一動未動,簡單朝三小姐拱手示意:
“見過三小姐。”
事實上,昨夜推進長春功時,內傷已經消失。
滿血複活。
為此,呂炎不禁在想。
能不能利用這點,當做保命底牌,一旦受傷,且情況危機時,臨時參悟一部技藝,當場全盛歸來。
“誒,你躺著歇息就好,不必拘禮。”
林詩瑤見呂炎掙紮起身,趕忙勸阻,等家丁把幾大包補品送入屋內,吩咐呂夢婉把門關上。
孤男寡女的。
呂炎眼神怪異,打量前者。
纖腰細肢、二八年歲正值青春活力,胸襟飽滿,搖曳臀擺時,令人心生蕩漾。
容貌也是一等一的。
“不愧是大戶人家嬌養出的小姐。”呂炎暗暗讚歎,嘴上客氣一句:
“小姐請坐,恕我不能接待了。”
林詩瑤左右看看,搖頭道:“不坐了,我來替二哥賠罪,見你無礙,也就放心了。”
賠罪?
呂炎心中冷笑。
豈有家主給牲口道歉賠禮的,多半另有圖謀。
“多謝三小姐大恩。”
林詩瑤撓撓脖頸,總覺得身上奇癢,呆在這裡,好像置身於茅坑。
一刻鐘也不願久留。
便長話短說:
“不瞞你說,我此來賠罪是其一,另外還有一事相求。”
呂炎微微頷首:“小姐請講。”
林詩瑤皺眉。
不知為何,總感覺呂炎與以往不太一樣。
到底體現在哪,她也說不清。
“想來你還不知道,大晉皇朝與鄰國常年征戰不止,律法規定,貧困之家,得出一名男丁服役,小康之家,得出一名旁係男丁和直係男丁。”
“而富貴之家,則有出五名以上直係男丁,和二十名旁係男丁。”
“仆戶則不需要。”
至於仆戶為何不需要出男丁服役。
多半是仆戶不算是人。
從小到大隻學《仆戶禮儀》,常年忍饑挨餓,風一吹就倒,派上戰場能有什麼用。
林詩瑤看見呂炎滿頭霧水的憨傻樣,隻好如實道出:
“我林氏家大業大,枝葉茂密,早已達成目標,隻是...”
“孟家直係青壯男丁,僅有四名,官府追人追的緊,再拖延下去,恐有滅門大禍。”
“你也知道,我與孟家三郎,將在明年開春成婚,總不能前腳邁入孟家,後腳就要守活寡吧。”
說到這裡。
林詩瑤難忍傷心,用手帕擦擦眼角。
呂炎更加疑惑了。
作為靖安城首屈一指的孟家,與林氏齊平,隻是因為拒服兵役,就要遭遇滅門大禍?
扯淡呢。
“小姐,恕小的說句大逆不道的話。”呂炎小聲道:“給官府送點銀兩,隨便拉幾名仆從冒充,這關也不難過吧。”
所謂上有政策,下有對策,不外如是。
林詩瑤微微搖頭,臉色肅然,低聲道:
“你消息閉塞,不知情也正常,去年皇帝陛下把四皇子送上戰場,不幸犧牲,今年又遣太子趕赴前線,坐鎮中軍。”
“連陛下都把至親送上戰場,這時候誰敢拒服兵役,都要承受陛下盛怒。”
聞言。
呂炎猜出林詩瑤的來意了,微眯眼眸,靜等下文。
果不其然。
林詩瑤說道:“我對比過畫像,你和孟家三郎相貌身材,最為接近。”
“孟家已經在官府內疏通了關係,但如果和孟家三郎畫像相差太大,極容易被二次核查時揪出來。”
“思來想去,隻有你最合適!”
呂炎拍著胸脯道:
“為主家分憂,是小人的榮幸!”
林詩瑤絲毫不意外,更無喜色。
早有預料的事情。
說到底,她此來是收買人心,萬一某天東窗事發,還指望呂炎嚴守口風。
“那行...”林詩瑤轉身欲走。
“等等!”
呂炎起身,一瘸一拐的取來紙張和毛筆,遞給林詩瑤。
“這是何意?”林詩瑤疑惑問道。
呂炎垂眉低眼,悲戚道:“呂家隻剩我和婉兒,舍我一人足以,縱使日後被查出,我定不會牽扯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