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鬼的眼睛?”
阿木的話像一塊冰,投入了濕熱凝滯的空氣中。林悅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不知是因為濕透的衣服,還是因為少年語氣中那份深植於骨髓的敬畏與恐懼。
陳昊的目光從岩石的獸瞳符號移到阿木臉上,沉穩地問:“阿木,說清楚,什麼是‘山鬼’?”
阿木咽了口唾沫,眼神還帶著未散的驚惶,他指著那符號,壓低聲音,仿佛怕驚擾了什麼:“這是我們老輩人傳下來的說法……在這片林子最深、最老的地方,住著‘山鬼’。它不是鬼,是山的精靈,是守護神,也是……吞噬者。”
他環顧四周濃密的叢林,聲音更輕了:“老人們說,山鬼沒有固定的樣子,有時是一陣迷路的霧,有時是夜裡的怪聲,但它會留下記號,就是這種像野獸眼睛一樣的紋路。看到這種記號,就意味著你踏進了山鬼的領地。”
“然後呢?”林悅追問,她想起星盤上那七顆如同獸瞳的石頭。
“然後?”阿木的臉上露出一絲苦澀,“看山鬼的心情,也看你的意圖。如果是心懷敬意、無意闖入的獵人或采藥人,可能會在霧裡迷路幾天,最後莫名其妙地被送出來,隻是餓得半死。但如果是帶著貪婪和破壞之心進去的人……”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恐懼,“很多人就再也沒出來過。我阿哥……他失蹤前,也曾跟阿爸說過,在月亮河上遊見過這種‘眼睛’。”
守護與吞噬,指引與迷失。這與“瞳族”的傳說,與星盤帶來的幻象和詛咒,何其相似!
陳昊沉吟片刻,用匕首在那符號旁輕輕劃了一個不起眼的三角標記,以防後續需要辨認。“看來,我們要找的‘瞳族’,在本地傳說裡,就是以‘山鬼’的形象存在著。”他看向林悅,“你的星盤,很可能就是‘山鬼’,或者說‘瞳族’的鑰匙。”
林悅下意識地摸了摸背包裡的星盤,那冰涼的觸感此刻仿佛帶上了一絲活性,像沉睡野獸的皮膚。
“阿木,”陳昊轉向少年,語氣嚴肅,“我們要去的地方,很可能就是‘山鬼’領地的核心。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阿木攥緊了拳頭,倔強地搖頭:“我不怕!我要找到打我阿爸的人,也要找到我阿哥的線索!”他對這片山林的熟悉,顯然也賦予了他超越常人的勇氣,或者說,是一種對未知妥協後的執拗。
隊伍繼續前進。有了第一個標記的確認,林悅對自己的“導航”能力多了幾分信心。在接下來的路程中,她不再被動等待幻象襲來,而是嘗試主動去“感應”。當她集中精神,將注意力放在懷中的星盤上時,那種輕微的刺痛感和零碎的畫麵便會再次出現,雖然依舊模糊且消耗精神,但已經能大致指引方向。
他們沿著越來越陡峭、幾乎無法稱之為路的小徑向上攀登。周圍的植被愈發古老怪異,巨大的板狀根如同牆壁般隆起,藤蔓粗如兒臂,從幾十米高的樹冠垂落,形成一道道綠色的帷幕。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帶著甜膩腐敗氣息的“瘴氣”,迫使陳昊提前讓大家戴上了簡易的防毒麵具。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叢林陷入一種詭異的靜謐,連蟲鳴都稀疏了許多。
“不能再走了,”陳昊觀察著地形,做出決定,“夜晚在瘴氣裡行軍太危險,我們得找個地方紮營。”
阿木很快找到了一處相對理想的宿營地——一塊巨大的、略微懸空的岩石下方,可以避雨,視野也相對開闊,能提前察覺靠近的威脅。
三人迅速搭起一個小型帳篷,並用防水布在岩石下擴展了遮蔽空間。陳昊和阿木在營地周圍撒上驅蛇蟲的藥粉,設置了幾個簡易的預警機關——用細線連著空罐頭盒。
夜幕徹底籠罩雨林,氣溫驟降。他們不敢生火,怕暴露行蹤,隻能就著冷水啃壓縮餅乾。黑暗中,各種細微的聲響被無限放大,仿佛有無數雙眼睛在看不見的角落裡窺視。
林悅靠著冰冷的岩石,疲憊不堪,卻毫無睡意。她拿出那個青銅星盤,在微弱的手電光下仔細摩挲。那七顆獸瞳石在黑暗中,似乎真的在吸收微光,呈現出一種極其幽暗、內斂的光澤。
“陳叔,”她輕聲問,“你說,李教授他知道‘山鬼’的傳說嗎?”
“他肯定知道。”陳昊的聲音在黑暗中傳來,異常清晰,“以老李的嚴謹,他既然研究‘瞳族’,就一定會搜集所有相關的民間傳說和地方誌。他很可能是在確認了‘山鬼’傳說與‘瞳族’文物的關聯後,才遭遇不測的。”
就在這時,一直負責警戒外圍的阿木突然壓低聲音,帶著緊張:“陳大哥,林姐姐,你們聽!”
三人瞬間屏住呼吸。
遠處,隔著重重密林,隱隱約約傳來了一陣奇異的聲音。那聲音非人非獸,像是某種古老的樂器在嗚咽,又像是風吹過特定岩石孔洞發出的鳴響,縹緲、空靈,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悲涼和召喚之意,在寂靜的夜裡悠悠回蕩。
林悅手中的星盤,毫無征兆地再次變得灼熱!中心北鬥七星模型的淡藍色幽光一閃而逝,與她腦海中驟然響起的、更加清晰的同類鳴響產生了共鳴!
阿木的臉色在黑暗中變得慘白,他顫抖著低語:
“是……是山鬼的笛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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