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畫麵是汽車刺眼的大燈,和輪胎失控的尖嘯聲…
吳橋的意識突然飛了起來,看著自己飛到了半空中,又掉進了水裡。
鹹腥的水灌滿口鼻,身體沉重如鐵,向著無儘的幽暗深淵墜落。
“呃……咳咳咳!”
劇烈的咳嗽撕裂了喉嚨,火燒火燎的痛感把他硬生生從溺斃的幻覺中拽了出來。吳橋猛地睜開眼,視線模糊,如同蒙著一層厚重的水汽。
“我不是給車撞飛了嗎?”
吳橋感覺全身綿軟無力,空氣裡彌漫著一股濃烈的中藥味,混雜著淡淡的檀香,還有……一種陳年木頭和灰塵混合的、說不清道不明的陳舊氣息。
“少爺!少爺醒了!老爺!夫人!少爺醒了!”
一個帶著濃重粵地口音的女聲尖利地響起,充滿了劫後餘生的狂喜,刺得吳橋耳膜嗡嗡作響。
“這是哪?這給我撞哪裡來了?我是得救了嗎?”
帶著滿腦子疑惑,吳橋用力眨了眨眼,視線艱難地聚焦。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放大的、梳著雙丫髻的少女臉龐,十四五歲的年紀,臉上還帶著未褪儘的嬰兒肥,此刻正哭得眼睛紅腫,鼻涕眼淚糊了一臉,神情是毫不作偽的驚惶和關切。
隻是少女身上穿著一種樣式古怪的、靛青色的粗布短襖長裙。
吳橋的目光越過她,向上移動。
頭頂上方,是……一個繁複到令人眼暈的木製頂蓋。
深色的木頭雕刻著層層疊疊的花鳥雲紋,邊緣似乎還鑲嵌著某種發亮的白色貝殼。
帳幔是厚重的絲綢,一種他不認識的、帶著奇異光澤的深紫色,沉沉地垂落下來。
他艱難地轉動僵硬的脖子。
視線所及,是同樣深色的、油光水滑的木製家具輪廓,線條硬朗方正,透著一種古拙的沉重感。
房間很大,角落裡似乎還擺著巨大的瓷瓶和香爐。
光線有些昏暗,是從一側糊著紙的雕花木窗欞透進來的。
“這是哪裡?拍古裝劇?道具組也太下血本了吧……”
吳橋想撐起身體,手臂卻軟得像麵條,隻勉強抬起一點就頹然落下,砸在身下的硬板上。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躺著的,根本不是醫院的病床,而是一張同樣硬邦邦、鋪著厚厚褥子的架子床。
“橋兒!我的兒啊!”伴隨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帶著哭腔的女聲由遠及近。
一個穿著華貴綢緞衣裙的婦人撲到床邊,看年紀約莫三十五六歲,麵容姣好,此刻卻蒼白憔悴,眼圈紅腫,發髻上的金釵步搖隨著她的動作劇烈搖晃。
她一把抓住吳橋無力的手,那手冰涼而柔軟,保養得極好,指甲上還染著淡淡的蔻丹。
“你可算醒了!嚇死為娘了!菩薩保佑!菩薩保佑啊!”婦人語無倫次,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滾燙的淚珠滴在吳橋的手背上,帶來一絲真實的灼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