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待其他寨頭人的兩日裡,吳橋在阿力的陪同下,於黑石寨內有限度地走動。
他默然觀察著山寨的生活:寨子規模不小,約莫千把人,但多數人麵帶菜色,孩童尤其瘦弱。
梯田裡的旱稻稀稀拉拉,顯見耕作粗放,收成堪憂。
晾曬的肉乾、野菜乾數量有限,狩獵采集的補充顯然不足以支撐富足的生活。
山民婦女的織錦令他驚歎,簡陋的腰織機上,竟能織出色彩絢麗、紋樣繁複的山錦,手藝精湛。
男人們則善製竹木器具,弓箭、刀具雖用料普通,卻打磨得實用趁手,透著股樸素的智慧。
最顯眼的是鐵器的匱乏。
除了頭人、勇士和少數匠人擁有鐵質武器工具,大多寨民用的仍是骨鏃石斧、木犁石鋤。
這讓他帶來的鐵刀鐵鋤更顯珍貴。
寨民們遠遠觀望,眼神警惕。
孩童們膽大些,躲在屋後樹叢,偷瞄著這群裝束奇異的“漢客”。
一日午後,吳橋正觀察寨中水渠,那岩在妻子攙扶下,帶著一個約莫七八歲、梳著兩個小髻、眼睛烏溜溜的小女孩走了過來。
那岩雖腿傷未愈,但精神好了許多,他指著小女孩,用生硬的漢話夾雜山話:“恩人……這是我女兒,阿吉。阿吉,給恩人磕頭!”
小女孩阿吉有些害羞,但還是聽話地跪下磕了個頭。
吳橋連忙扶起,溫和笑道:“不必多禮。阿吉真乖。”
那岩對妻子說了幾句山話,妻子便笑著推了推阿吉。
阿吉鼓起勇氣,怯生生地拉住吳橋的衣角,用清脆的山話說著什麼。
阿力翻譯道:“頭人說,讓阿吉帶您在寨子裡走走看看。”
吳橋看著阿吉清澈又帶著一絲好奇的大眼睛,心中一動。
他蹲下身,從隨身小囊裡掏出一把在廣州準備的、用油紙包著的飴糖,剝開一顆塞到阿吉嘴裡。
甜味在舌尖化開,阿吉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驚喜地咂著嘴。
“甜嗎?”吳橋笑著問。阿吉用力點頭,小臉上滿是幸福。
“這些都給你,”吳橋把剩下的糖全放到阿吉的小手裡,“去和寨子裡的小夥伴們分著吃吧。”
阿吉捧著糖,難以置信,隨即小臉笑開了花,用力點頭,用山話脆生生地道了謝,像隻歡快的小鹿般跑開了。
不一會兒,遠處就傳來孩童們驚喜的歡呼聲,阿吉被一群孩子圍在中間,小心翼翼地分著珍貴的糖果。
這簡單的一幕,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在寨子裡漾開了一圈小小的、溫暖的漣漪。
許多成年寨民看著自家孩子開心的模樣,再看向吳橋時,眼中的疏離又淡去了幾分。
兩日後,白水寨頭人阿木坎,青藤寨頭人岩帕,帶著各自的護衛抵達黑石寨。
在頭人議事廳內,氣氛莊重。
吳橋看著對麵新到的兩人,身材高瘦、眼神精明的中年人是阿木坎,來自白水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