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道以南的無名海域,狂風呼嘯,巨浪如山。
王海緊緊抓住“泰興號”劇烈搖晃的舵輪,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他臉上混雜著海水和汗水,鹹澀的味道直衝口腔。
天空是令人壓抑的鉛灰色,暴雨如同瀑布般傾瀉而下,能見度極差,隻能隱約看到旁邊在浪濤中若隱若現的“信天翁號”和“興隆號”的模糊影子。
他們已經在這片狂暴的海域掙紮了整整兩天兩夜。
原本計劃好的、相對熟悉的龍目海峽航線,早已被這場突如其來的風暴攪得無影無蹤。
羅盤在雷暴中瘋狂打轉,星辰隱匿在厚厚的雲層之後,導航完全依賴著水手們殘存的經驗和對洋流本能的恐懼。
“穩住!都他媽給我穩住!”王海聲嘶力竭地大吼,聲音瞬間被風浪吞沒。
一個巨大的浪頭迎麵砸來,“泰興號”的船頭猛地翹起,幾乎垂直立起,然後又狠狠砸落海麵,木質船體發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仿佛下一刻就要解體。
大副張可從甲板上爬起來,吐掉嘴裡的海水,踉蹌著衝到王海身邊,吼道:“老王!方向全亂了!再這麼下去,不是船毀人亡,就是不知道飄到哪個鬼地方去!”
“那還能怎麼辦?!棄船跳海嗎?!”王海眼睛赤紅,“告訴各船,死也要給我死在船上!抱緊一切能抱的東西!活下去!”
又是一天一夜地獄般的煎熬。
當風勢終於漸漸減弱,烏雲散開些許,久違的陽光刺破雲層照射在洶湧未平的海麵上時,三艘船都已如同被打斷了骨頭的傷兵,帆破桅損,甲板上一片狼藉,水手們橫七豎八地躺倒,連動彈的力氣都沒有了。
“我們……在哪兒?”王海沙啞著嗓子問,目光掃過周圍完全陌生的海平線。
沒人能回答。
了望手掙紮著爬上光禿禿的主桅杆殘骸,極目遠眺。
“船……船長!左前方!有陸地!”許久之後,了望手用儘最後力氣嘶喊起來。
陸地!
這個詞如同強心劑般注入了所有幸存者的心中。
三艘船鼓起殘存的風帆,調整著幾乎不聽使喚的舵,艱難地向那片模糊的海岸線靠近。
隨著距離拉近,海岸的輪廓逐漸清晰。
鬱鬱蔥蔥的熱帶植被覆蓋著起伏的山巒,白色的沙灘勾勒出海灣的曲線。
看起來似乎是一片富饒的土地,但空氣中彌漫著一種陌生的、令人不安的氣息。
“放小船!派幾個人上岸探查!小心戒備!”王海下達命令,聲音依舊虛弱,卻帶著一絲絕處逢生的希望。
幾名較為強壯的水手劃著小艇,小心翼翼地靠近海岸。
沙灘上有幾個皮膚黝黑、穿著簡陋的土著正在修補漁網,看到陌生的船隻和全副武裝的水手靠近,他們立刻驚慌地跳起來,發出尖銳的呼哨聲,迅速躲進了身後的叢林裡。
水手們不敢深入,隻在沙灘附近徘徊,試圖找到任何能表明此地身份的線索。
過了一會兒,幾個看似是村長或頭人模樣的人,在一群手持簡陋長矛和弓箭的土著護衛下,警惕地從樹林邊緣走了出來。
雙方語言不通,隻能依靠手勢艱難地交流。
水手們比劃著大明、瓷器、絲綢等圖案,又指著海上的大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