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曆二十年的初冬,寒風開始肆虐朝鮮海峽。
一支懸掛著大明旗號的艦隊,衝破灰蒙蒙的海浪,駛近了朝鮮最大的島嶼——濟州島。
這支艦隊由登萊水師遊擊將軍陳蠶率領,大小戰船十餘艘,以大型福船為主力,輔以一些海滄、艟樵等輕型戰船。
他們的任務是奉朝廷之命,前出至濟州島海域,巡弋監視倭寇動向,並嘗試探查那支襲擊日本本土的神秘勢力。
此時的濟州島,雖未被日軍大規模占領,卻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寧靜。
作為朝鮮海峽中的要衝,它不可避免地成為了日軍水師北上南下途中的襲擾目標。
島上軍民時常能見到倭寇關船或安宅船的身影出現在附近海麵,偶爾會有小股倭寇登陸,搶掠糧食、牲畜,甚至擄走人口。
雖然這些襲擾規模不大,倭寇似乎也無意在此長期駐守,但持續的威脅如同懸在頭頂的利劍,讓島上官兵百姓終日提心吊膽。加之朝鮮本土淪陷大半、國王遠避大明的壞消息不斷傳來,整個濟州島都籠罩在一片悲觀惶恐的氣氛之中。
因此,當大明水師的旗幟出現在海平麵上時,濟州港頓時沸騰了。
盼星星盼月亮般盼來了王師,島上的朝鮮官員和守軍將領幾乎是小跑著趕到碼頭迎接,許多百姓也自發聚集而來,眼中充滿了期盼與激動。
“天兵!是天兵來了!”
“大明沒有拋棄我們!”
歡呼聲此起彼伏。
濟州牧使更是激動得熱淚盈眶,緊緊握住陳蠶的手,聲音哽咽:“天使!終於把你們盼來了!倭寇肆虐,生靈塗炭,王京危在旦夕,我等在此孤島,日夜憂心,今日得見王師,如撥雲見日啊!”
陳蠶年約四旬,麵色黝黑,是常年海上生涯留下的印記。
他性格沉穩,雖受此隆重歡迎,臉上卻並未有多少得意之色,隻是抱拳還禮:“牧使言重了,剿倭禦侮,乃我大明份內之事。本將奉皇命而來,還需貴方鼎力相助,共禦倭賊。”
當晚,濟州牧使設宴款待明軍將領。
席間,朝鮮官員們自然是極力描述倭寇的凶殘與當前局勢的危急,並再三懇請陳蠶儘快發兵,南下攻擊倭寇水師,解漢城之圍。
陳蠶仔細詢問了倭寇水師的活動規律、兵力規模以及漢城的最新戰況。
然而,濟州島畢竟偏安一隅,朝鮮官員們能提供的消息大多零碎模糊,對於漢城的具體戰況更是道聽途說,隻知道打得異常慘烈,勝負未分。
至於那股襲擊倭寇本土的神秘勢力,朝鮮官員們更是麵麵相覷,一無所知,隻能猜測或許是某些仗義的海商或未被倭寇剿滅的朝鮮水師殘部所為。
陳蠶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朝廷派他前來,探查那神秘勢力的虛實是重中之重。
若真是友非敵,或可設法聯絡,共抗倭寇;若是另有所圖的敵人,則需早做防備。如今卻連對方是圓是扁都搞不清楚。
宴席散去後,陳蠶心中煩悶,信步走到港口邊,望著停泊在港內的自家戰船和遠處漆黑的海麵沉思。
這時,一名親兵帶來了一位老漁夫。
這老漁夫衣衫襤褸,麵容黝黑枯槁,是島上的一名普通漁民,因為曾遠遠見過一些不尋常的景象,被軍中哨探留意到,帶來了陳蠶麵前。
“天使將軍,小老兒……小老兒幾個月前,在島東邊很遠的海上打漁時,見過一隊大船。”老漁夫有些緊張,磕磕巴巴地說道。
陳蠶精神一振,和顏悅色地問:“老丈莫慌,慢慢說,是什麼樣的船?有多少?往哪個方向去了?”
老漁夫努力回憶著:“好多艘,起碼有七八艘,大的嚇人!比將軍您最大的福船還要高大!船身子又長又窄,帆多得跟樹林似的,跑起來飛快,像箭一樣!最怪的是……是船身子兩邊,整整齊齊排著好多方方的小窗口,黑乎乎的,不知道是乾啥用的。當時隔得遠,霧氣也大,就看個大概,他們沒掛旗子,朝著……好像是朝著倭國那個方向去了。”
船體高大修長、多帆、速度快、側舷有排列整齊的小窗……陳蠶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作為水師將領,他對船隻形製頗有了解。
老漁夫描述的這些特征,明顯不同於大明傳統的福船、廣船,也不同於倭寇的安宅船、關船,反而……
反而與他曾經在廣東沿海見過的西洋番船有幾分相似!
尤其是側舷的炮窗,這是西洋戰艦的典型特征。
“西夷的船?”陳蠶心中疑雲大起,“難道是大佛郎機人或者小佛郎機?他們為何要襲擊倭寇本土?是趁火打劫,還是另有所圖?”
然而,僅憑老漁夫一麵之詞,信息太少,無法確定。
但這條線索至關重要,至少指明了探查的方向——那股勢力很可能擁有西式艦船,並且活動在日本西部海域。
第二天,陳蠶召集部下商議。
他決定,就以濟州島為臨時基地駐紮下來。
一方麵,可以威懾附近活動的倭寇小船,穩定濟州島人心。
另一方麵,以此為中心,派出靈活的艟樵、海滄等快船,向西、向北擴大巡邏範圍,重點偵查對馬島、釜山方向倭寇主力動向,同時更要設法向東南方向,即日本九州西海岸一帶滲透,尋找那支神秘艦隊的蹤跡。
“各部加強戒備,輪流派出哨船。發現任何不明船隊,尤其是形製怪異的大船,切勿輕易接戰,立刻回報!”陳蠶下達了命令。
大明水師在濟州島建立了前沿據點,如同一顆探入迷霧的棋子,小心翼翼地審視著這片因吳橋的介入而變得愈發波瀾雲詭的海域。
與此同時,島津義弘帶領的水師也回到了鹿兒島。
島津義弘站在船頭,目光死死地釘在越來越近的鹿兒島港上。
離開朝鮮戰場時滿腔的複仇怒火,在曆經多日航行後,非但沒有平息,反而如同被不斷添柴的熔爐,燒得他五臟六腑都在灼痛。
他想象過家園被毀的慘狀,但當他真正看清眼前的景象時,那超越想象的殘酷現實,還是一瞬間抽乾了他全身的力氣,讓他幾乎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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