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最近,一種新的、更為敏感且利潤驚人的貿易品,開始悄然出現在交易清單上,並迅速成為了各方私下博弈的焦點——軍械。
在總督周福及其幕僚團隊的戰略考量中,適度地、有控製地武裝這些內部鬆散、且與正在崛起的建州女真努爾哈赤部存在曆史恩怨和現實利益衝突的海西四部,有助於在努爾哈赤的側後方埋下釘子,製造麻煩,從而分散其精力,延緩其統一女真各部的步伐,為永明堡乃至整個北方總督區贏得更寶貴的發展時間。
這一日,貿易場內,一名來自葉赫部的、名叫博爾金的頭領,將負責交易的永明堡官員拉到一旁避風處,壓低聲音,指著旁邊幾捆用厚實油布仔細包裹的長條物,眼神熱切地說道。
“林管事,這次,我們就要這種,五十把!還有上次那種帶護心鏡的鐵甲,再來二十副!”
他的官話帶著濃重的口音,但意思表達得很清楚。
負責此事的林管事,是個四十歲上下、麵色沉穩的漢子。
他並沒有立刻答應,而是先走上前,掀開油布一角,仔細查驗著對方帶來的皮貨成色,又拿起幾顆東珠對著光看了看,這才慢條斯理地回應,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份量。
“博爾金頭領,刀槍嘛,不是不能賣。但價格,得按上月新定的規矩來。一把我們工匠精心打製的合格腰刀,換你們上等完好的貂皮二十張,或者同等大小、色澤的東珠五顆。鐵甲更貴,一副抵得上八十張貂皮,或者二十顆上等東珠。而且,你也知道,這東西敏感,一次交易,數量有限,不能太多。”
博爾金臉上虯結的肌肉明顯地抽搐了一下,眼神中閃過一絲肉疼和猶豫。
這個價格,幾乎掏空了他這次帶來的大部分精品貨物。
但他回頭看了看自己身後族人身上那些破舊的皮甲和粗劣的鐵刀,再想想建州那邊日益緊迫的威脅,最終還是狠狠咬了咬牙,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
“成!就按這個價!不過林管事,下次,我們還想換一些你們那種射得更遠更準的弓箭!”
林管事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點了點頭:“好說,隻要頭領有足夠的誠意,一切都好商量。”
這種有限但持續的軍火貿易,就像一滴落入滾燙油鍋的冷水,在海西四部之間以及各部內部,激起了層層疊疊的漣漪和暗流。率先從永明堡獲得了相對精良武器的部落,在與鄰近部落爭奪優質牧場、獵場、乃至人口時,腰杆子明顯硬了不少,說話也更有底氣。
而永明堡,則憑借著對鹽、鐵、尤其是軍械這種戰略資源的壟斷性供應,以及自身強大的城防和武裝力量作為最終後盾,開始悄然從一個單純的貿易對象,轉變為一個能夠影響周邊力量平衡的仲裁者和幕後影響者。
周福和他的智囊們,正嘗試著用貿易這根無形的絲線,在這片冰雪覆蓋的北地棋局上,小心翼翼地撥動著一顆顆棋子。
想要在這片危機四伏的土地上真正站穩腳跟,光靠築起高牆、埋頭發展是遠遠不夠的,必須主動出擊,介入周邊勢力的紛爭與平衡,而貿易,尤其是軍火貿易,便是目前所能掌握的最直接、也最有效的杠杆之一。永明堡,這顆北疆的明珠,正試圖用這種方式,不僅溫暖自身,更要去攪動和影響這片廣袤而冰封的土地的未來格局。
……
與綜合發展、積極介入周邊事務的永明堡相比,孤懸海外的庫頁島和頂在建州女真兵鋒前沿的黑水城,則在各自獨特的地理環境與戰略定位下,走上了更具專精色彩、也更加艱難的發展道路。
庫頁總督區薩哈林港。
總督王墾,一個名字裡就帶著股篳路藍縷、墾荒拓土意味的實乾派軍官,此刻正麵臨著三大總督區中最為嚴酷惡劣的自然環境挑戰。
庫頁島的冬天,仿佛格外漫長而暴戾,來自鄂霍次克海的冰冷氣團和洋流,使得這裡的低溫持續時間更長,平均氣溫更低,狂暴的“白毛風”更是頻繁光顧,將這片島嶼變成了幾乎與世隔絕的白色監獄。
全區人口堪堪超過八千,主體是約一個加強營的駐軍、數千戶從山東、遼東南部招募來的最為堅韌耐苦的明人移民,以及部分在總督府“懷柔”與“威懾”雙重政策下選擇歸附的當地阿伊努人,還有朝鮮而來的難民和俘虜的倭寇。
在這裡,一切行動的最高準則,簡化為最原始的兩個字:生存。
麵對海冰封鎖、補給斷絕的絕境,王墾幾乎將所有的希望都押在了身邊這片雖然冰冷卻蘊藏著無限生機的大海上。
儘管海麵被厚達數尺的堅冰覆蓋,但冰層之下,依然是魚群遊弋的世界。
他大量征募那些世代以漁獵為生、對本地海域了如指掌的費雅喀人,組成專業的捕魚隊,由士兵護衛,在反複勘探選定的、相對安全的冰麵上,用沉重的冰鑹鑿開一個個直徑約一米的冰窟窿。
收獲,在付出艱辛勞動後,往往是令人振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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肥美的鱈魚、成群結隊的大馬哈魚、肉質緊實的各種海鱸魚,被用巨大的抄網或掛著誘餌的排鉤,源源不斷地從冰冷的深海中拖拽出來,在冰麵上迅速凍結,銀光閃閃地堆積起來。
如何最大限度地保存這些寶貴的動物蛋白,成為了關乎存亡的關鍵技術。
除了充分利用天然嚴寒進行快速冷凍外,王墾力主建立的那個被戲稱為“遠東第一鹹魚工廠”的、由數個相連大工棚組成的加工點,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在這裡,漁獲被熟練的工人,主要是明人婦女和費雅喀人,開膛破肚,清理乾淨,然後按照大小和種類,或層層碼放於大木桶中,撒上寶貴的海鹽進行乾醃。
或被懸掛在利用地熱和特意盤砌的火炕提供暖意的烘乾室內,製成硬邦邦、能當乾糧啃的鹹魚乾和魚腩。
這些散發著濃重鹹腥味的魚製品,不僅是庫頁島自身度過整個冬季乃至青黃不接的春季最主要的口糧保障,更是被王墾視為未來冰消後,與永明堡、甚至直接與南方大員進行貿易,換回糧食、布匹、鐵器等必需物資的重要資本。
“就算咱們這兒彆的啥都缺,光靠這大海賞飯吃的鹹魚,咱們庫頁島就餓不死人,還能挺直腰板跟彆人做買賣!”
這是王墾在視察鹹魚工廠時,常對部下和移民們說的話,語氣中帶著一種與惡劣環境抗爭到底的倔強與自豪。
島上發現的、易於開采的淺層煤礦,同樣解決了最基本的取暖和工業能源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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