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明飛最後的意識，停留在屏幕右下角的時間——0327，以及那句該死的“這個方案再優化一版，明天早會要用”。
下一秒，是心臟驟停的絞痛，和身體砸在地板上的悶響。
再睜眼時，他已身處一個極其寬敞、燈火通明，看起來像是高端寫字樓大堂的地方。沒有想象中陰森恐怖的油鍋刀山，隻有一排排冰冷的金屬座椅，以及前方電子屏上不斷滾動的號碼：“a1145號，請到3號窗口辦理。”
空氣中彌漫著消毒水和……打印紙的味道？
“所以，地獄是永恒的無薪加班，而天堂是永遠不用加班？”陸明飛揉著並不存在的太陽穴，喃喃自語。
“都不是。”一個冰冷的聲音在他身邊響起。陸明飛扭頭，看見一個穿著筆挺黑色西裝、戴著金絲眼鏡的年輕男人飄在那裡——物理意義上的飄，腳尖離地三寸。他手裡拿著一個平板，麵無表情地看著陸明飛。
“陸明飛，男，25歲，死於急性心肌梗死。生前職業：互聯網運營。”男人念著平板上的資料，“根據《地府靈魂接收與管理條例》第7章第3條，你已進入地府待分配序列。我是你的引導員，編號734。”
陸明飛花了三秒鐘消化這個信息，然後脫口而出：“有編製嗎？”
引導員734的嘴角似乎抽搐了一下，但很快恢複平靜：“……是否獲得編製，取決於你的能力、功德以及後續考核。現在，請跟我去做入職評估。”
“入職？”陸明飛懵了，“我都死了還入什麼職？”
“地府已完成現代化改革，亟需具備現代管理技能的人才。”734一邊帶著他飄向一個掛著“人力資源部”牌子的房間，一邊用毫無波瀾的語調解釋，“尤其是精通‘項目管理’、‘跨部門協調’並能熟練製作‘ppt’者，優先錄用。”
陸明飛：“……”他感覺自己的世界觀在崩塌，然後又以一種極其荒誕的方式重組。
評估室內，三位麵色嚴肅的考官坐在長桌後。中間那位頭發梳得一絲不苟的老者，胸前彆著“主考官”的牌子。
“陸明飛，”主考官翻著他的生平記錄，“資料顯示，你生前曾同時推進過七個項目，並在三天內完成了一份長達五十頁的ppt，說服了投資人？”
“準確地說，是五十頁帶動態圖表和數據分析的那種。”陸明飛條件反射般地進入麵試狀態，腰板都挺直了，“並且成功讓項目預算增加了百分之二十。”
三位考官交換了一個眼神，微微點頭。
“那麼，”主考官身體前傾，問出了一個直擊靈魂的問題，“如果讓你管理一百個因為各種原因滯留人間、怨氣衝天的鬼魂，你會如何設定kpi，確保他們按時、按質完成超度任務，並提升我方……也就是地府的‘功德收入’？”
陸明飛深吸一口氣雖然他已經不需要呼吸），屬於頂級社畜的dna動了。
“首先，我會進行鬼口普查和怨氣等級分類，建立數據庫。針對不同等級的怨靈，設定差異化的kpi考核方案。例如，低階怨靈，考核其‘鬨事頻率降低率’；中階怨靈，考核其‘執念化解進度’；高階怨靈，則采取‘項目製管理’，成立專項小組，定期複盤……”
他侃侃而談，從“敏捷工作法”談到“鬼魂心理健康建設”，從“功德值激勵體係”談到“末位淘汰輪回機製”。他甚至即興用考官桌上的材料，徒手折了一個簡易的白紙板，畫起了模型圖。
整個房間鴉雀無聲，隻有陸明飛慷慨激昂的聲音和筆尖劃過紙板的沙沙聲。
當他終於結束陳述時，主考官的眼睛亮了。他拿起桌上的一個印章，“咚”一聲蓋在了陸明飛的檔案上。
“恭喜你，陸明飛同誌。地府‘人間事務司怨靈調解辦公室’，歡迎你的加入！實習期三個月，表現優異可轉正。”
於是，死了不到兩小時的陸明飛，拿到了一份陰間的offer。
他被引導員734帶到了一間倉庫，領取了他的“新手大禮包”：一部屏幕帶裂紋、型號老舊的“幽府通”手機，一遝畫得歪歪扭扭、據說效力隨機的《基礎安魂符》，以及一本比磚頭還厚的《地府公務員行為規範及kpi考核細則試行版）》。
“你的導師會在辦公室等你。”734說完，直接消失了。
陸明飛捧著這堆東西，站在一條彌漫著淡淡白霧、兩邊是無數一模一樣的灰色房門的走廊裡。他找到門牌上寫著“怨靈調解辦公室”的房間，推門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