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君的偉力撫平了鏡廊深處的創傷,卻撫不平彌漫在知情者心頭的沉重。輪回玉印崩碎,象征著地府最高規則法器之一的隕落,也意味著鎮壓“原初業孽”的三重封印,已然破損其一。
判官殿深處,臨時設立的指揮中心內,氣氛凝重得如同實質。崔玨的傷勢在府君留下的生機之力下已穩定,但臉色依舊蒼白。他麵前的光幕上,代表望鄉台區域的光點,其不祥的暗紫色脈衝非但沒有減弱,反而因為玉印的破碎而變得更加急促、狂亂,仿佛一顆瀕臨爆炸的心臟。
“時空曲率畸變已超過安全閾值百分之三百。”一名負責監測的鬼匠聲音乾澀,“根據模型推演,‘門’的顯化……可能就在十二個時辰之內。”
十二個時辰!留給他們的時間,已經不按天算,而是按時辰計!
陸明飛站在一旁,感受著魂核中那股因府君乾預而變得前所未有充盈、且與輪回法則聯係更加緊密的力量。這力量是希望,也是沉甸甸的責任。墨星靜立在他身側,藝術家特有的敏感讓他更能直觀地感受到那來自望鄉台方向的、仿佛要吞噬一切的虛無悸動,他的眼神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堅定。
“崔大人,我們接下來該如何行動?”陸明飛沉聲問道。三鑰已缺其二石堅犧牲,慕容白沉眠),唯一的希望似乎寄托在他這個“源血”和剛剛歸位的“隕星”身上。
崔玨的目光從光幕上移開,看向陸明飛和墨星,最終落在了陸明飛身上。
“府君雖未明示,但其意已昭。”崔玨緩緩道,“玉印破碎,封印失衡,常規手段已無法阻止‘門’的開啟。為今之計,唯有行險一搏。”
他抬手在空中勾勒出一幅古老的地圖虛影,那是地府最深層的結構圖,其中一條蜿蜒流淌、散發著朦朧青光的河流格外醒目——三途川。河流的儘頭,是一片被標記為“虛無”的區域,而望鄉台,就像一座孤島,矗立在這片“虛無”的邊緣。
“欲往望鄉台核心,需渡三途川。”崔玨指向那條青光河流,“此川並非實體,乃是眾生執念、因果糾纏所化之河。尋常魂魄渡川,需經曆自身因果洗練,方可抵達彼岸。而如今,川水因望鄉台異動而洶湧澎湃,其中更混雜了‘真境’溢散的虛無之力,凶險萬分。”
他的目光變得銳利:“但你們不同。陸明飛,你身負‘源血’,乃輪回本源之一,或可一定程度上平複川水,指引方向。墨星,你身為‘隕星’,掌虛無真意,或可化解川中虛無侵蝕。唯有你二人聯手,方有渡過此川、抵達望鄉台核心的可能。”
渡三途川!直搗黃龍!
陸明飛和墨星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決意。沒有退路,唯有前行。
“抵達望鄉台後,又當如何?”墨星問道,他的聲音恢複了平靜,卻帶著一種看透生死後的力量。
“阻止‘門’的完全洞開,或……在其洞開之初,將其引導至可控範圍,甚至……關閉它。”崔玨的語氣帶著不確定性,“具體方法,府君未曾明言。或許,需要你們抵達之後,憑借‘源血’與‘隕星’的本質,見機行事。這,將是一場沒有劇本的豪賭。”
一場將地府命運乃至輪回存續都押上的豪賭!
陸明飛深吸一口氣,重重點頭:“明白了。我們何時出發?”
“即刻。”崔玨斬釘截鐵,“每拖延一刻,‘門’便穩固一分,‘真境’意誌滲透的力量便強上一分。”
就在陸明飛和墨星準備動身之際,崔玨卻又叫住了他們。
“在你們出發之前,還有一事。”他看向陸明飛,眼神複雜,“慕容白……他或許能成為你們最後的助力,亦或……變數。”
慕容白?陸明飛心中一緊。那位亦師亦友的同伴,仍在憶海深處沉眠。
“前輩,慕容領導他……”
“他的沉眠,並非單純的療傷。”崔玨打斷了他,“‘赤焰’戰魂與‘蝕’之力的糾纏,以及此番玉印破碎、業孽動蕩帶來的衝擊,正在他魂體內引發一場我們無法預知的變化。他可能會在關鍵時刻蘇醒,但也可能……被徹底引爆,成為一柄失控的雙刃劍。”
崔玨抬手,一枚冰藍色的、散發著慕容白特有寒意的玉符飛向陸明飛。
“帶上這枚‘魂引’。若在望鄉台感應到他的氣息劇烈波動,或許可以嘗試以此符引導。但切記,不可強求,一切以大局為重。”
陸明飛接過那枚冰冷的玉符,仿佛能感受到慕容白在其中沉睡的意誌。他將玉符緊緊攥在手中,點了點頭。
沒有更多的告彆與囑托,一切儘在不言中。
陸明飛與墨星離開判官殿,來到了地府深處,三途川的渡口。
眼前並非波濤洶湧的大河,而是一片無邊無際、色彩迷離、由無數流動的光影與低沉嗚咽構成的奇異霧靄。這就是三途川,執念之河。霧靄之中,隱約可見無數模糊的人影在其中沉浮、掙紮,演繹著各自的悲歡離合、愛恨情仇。而更深處,一股令人心悸的灰白色虛無力量,正如毒液般在霧靄中蔓延,使得那些光影變得更加扭曲、不穩定。
“準備好了嗎?”陸明飛看向墨星。
墨星望著那片光怪陸離的霧靄,眼中閃過一絲對“素材”的本能審視,隨即化為堅定:“走吧。是時候為這永恒的‘靜默’,畫上一個句號了。”
陸明飛魂核中的“源血”亮起,散發出一圈柔和而溫暖的光芒,將兩人籠罩。他一步踏出,率先邁入了那洶湧的執念霧靄之中。墨星緊隨其後,周身泛起一層微弱的、能將靠近的虛無之力悄然化解的灰白光暈。
兩人的身影,迅速被三途川那迷離而危險的霧靄所吞沒。
在他們身後,崔玨與一眾地府高層默默凝視。而在那遙遠的憶海深處,冰封於無數平和記憶碎片之下的慕容白,那緊閉的眼睫,似乎極其輕微地顫動了一下。他眉心那縷一直未曾消散的血色戾氣,隱隱與望鄉台傳來的脈衝,產生了一絲微弱的同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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