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出三途川那粘稠沉重的執念迷霧,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卻帶來更深的窒息感。
這裡已是地府的極邊緣,規則的儘頭。沒有天空,沒有大地,隻有一片無垠的、不斷扭曲翻滾的混沌虛空。虛空的中央,矗立著那座聞名三界的望鄉台。
但此刻的望鄉台,已非鬼魂回望陽間、寄托哀思的祥和之地。
它通體呈現出一種不祥的半透明狀,仿佛由凝固的暗紫色光芒構成,其上台體布滿了無數痛苦扭曲的麵孔浮雕,那些麵孔似乎在無聲地呐喊、掙紮。整個望鄉台都在以一種令人心悸的頻率搏動著,如同一個活著的、巨大的心臟。每一次搏動,都有一股肉眼可見的暗紫色能量波紋擴散開來,衝擊著周圍的混沌虛空,使得空間更加紊亂。
而在望鄉台的最頂端,一道橫亙虛空的、由無數破碎規則和混亂光影構成的巨大裂痕正在緩緩張開!裂痕內部,是深不見底的、吞噬一切光線的黑暗,隻有偶爾閃過的、如同星辰崩滅般的慘白光芒,映照出其中一些難以名狀的、蠕動的巨大陰影。一股比三途川執念更加古老、更加冰冷、更加絕望的氣息,正從那裂痕中源源不斷地滲透出來!
這就是“門”!連接“真境”的通道,正在強行開啟!
更讓陸明飛三人心驚的是,在望鄉台下方,那片相對“穩定”的混沌虛空中,竟然已經聚集了數方勢力!
一方,是崔玨、孟婆率領的地府正統精銳,他們結成了龐大的玄黑戰陣,律法神光與記憶之海的力量交相輝映,試圖構築防線,阻擋“門”的完全洞開和“真境”力量的滲透。但顯然,他們承受著巨大的壓力,戰陣的光芒在暗紫色脈衝的衝擊下不斷明滅。
另一方,則是一些形態各異、氣息晦澀的古老存在和強大鬼修。他們似乎是被“門”的開啟和“原初業孽”的氣息吸引而來,有的眼神貪婪,試圖汲取那逸散的業孽力量;有的冷眼旁觀,仿佛在等待時機;還有的則充滿了狂熱,似乎將“真境”視為超脫的契機。這些勢力魚龍混雜,動機不明,讓本就複雜的局勢更加混亂。
而最為詭異的,是第三股勢力——
隻見在望鄉台基座附近,數百名穿著淨憶司白色袍服的鬼差,正目光呆滯、動作整齊劃一地盤膝而坐,圍成一個詭異的圓圈。他們身上延伸出無數道白色的靈力絲線,彙聚到圓圈中央。而在那中央,漂浮著一個身影——正是重傷未愈、魂體依舊黯淡的風紀!
風紀似乎處於一種半昏迷的狀態,但他胸口的“蝕心印”卻散發著前所未有的刺目紅光,仿佛一個活著的核心,正通過那些白色絲線,抽取著那些淨憶司鬼差的本源魂力!這些被抽取的魂力混合著“蝕”之力,化作一道汙濁的血色光柱,源源不斷地注入上方那正在張開的“門”的裂痕之中,加速著它的開啟!
他竟然在以自身和麾下鬼差為祭品,血祭“門”!
“風紀……他瘋了!”墨星看著那慘烈而詭異的一幕,聲音乾澀。
“他不是瘋了,他是被‘真境’意誌徹底控製了,成為了開啟‘門’的工具和坐標!”慕容白眼神冰冷,手握上了劍柄。他剛剛擺脫心魔,對這種操控意誌的力量深惡痛絕。
陸明飛則感受著魂核中“源血”的劇烈躁動,那是一種既渴望靠近“門”,又對其充滿警惕的本能反應。他望向崔玨的方向,隻見崔玨也正好看向他們,眼神交彙的瞬間,彼此都明白了對方的決心。
“沒有時間猶豫了。”陸明飛沉聲道,“必須阻止風紀的血祭,否則‘門’將徹底洞開!”
“那些被控製的淨憶司鬼差……”墨星眼中閃過一絲不忍。
“顧不了那麼多了!優先打斷儀式!”慕容白已然化作一道冰藍劍光,率先朝著風紀所在的祭壇衝去!凜冽的劍意撕裂混沌,直指核心!
陸明飛和墨星緊隨其後,“源血”之光與“隕星”之力同時爆發,為其保駕護航!
他們的行動立刻引起了連鎖反應!
“攔住他們!”混沌虛空中,那些覬覦業孽力量的古老存在中,有幾道身影猛地撲出,試圖阻擋!他們或許是想賣“真境”一個人情,或許隻是想吞噬陸明飛這獨特的“源血”!
與此同時,望鄉台上那巨大的裂痕中,數隻由純粹怨念與虛無構成的、如同章魚觸手般的暗影巨爪猛地探出,帶著湮滅一切的氣息,抓向突進的三人!
“你們的對手是我們!”崔玨怒喝一聲,判官筆揮動,律法神光化作無數枷鎖,纏向那些暗影巨爪!孟婆也抬手召出記憶長河虛影,衝刷向那些攔路的古老存在!
大戰,瞬間爆發!
慕容白的劍光一往無前,瞬間斬斷數道試圖阻擋他的攻擊,眼看就要衝到祭壇邊緣!
然而,就在此時,異變再生!
一直處於半昏迷狀態的風紀,猛地睜開了眼睛!但那雙眼眸中,已沒有絲毫屬於他本人的神采,隻剩下無儘的、冰冷的瘋狂與一種非人的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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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儀式……不容……打擾……”
他沙啞地開口,聲音仿佛由無數雜音合成。他猛地抬手,胸口那“蝕心印”爆發出最後的、回光返照般的刺目血光!
“以我殘魂……喚‘門’……顯聖!”
“轟——!!!”
圍繞著他的數百名淨憶司鬼差,魂體在同一瞬間如同被點燃的蠟燭,劇烈燃燒起來,化作最精純的魂力與怨念,被那血光徹底吞噬!風紀自己的魂體也在這最後的爆發中,如同風中殘燭般迅速消散!
而那道原本隻是注入“門”的血色光柱,驟然膨脹了十倍不止,如同一根撐天之柱,狠狠撞入了那巨大的裂痕之中!
“嗡————————————————!!!”
整個混沌虛空都為之寂靜了一瞬!
緊接著,在所有人驚駭的目光中,那橫亙虛空的巨大裂痕,猛地擴張到了極限!裂痕內部的黑暗如同潮水般退去,顯露出其後方的景象——
那是一片倒懸的、支離破碎的世界!天空是燃燒的暗紅色,大地是無數扭曲屍骸鋪就,一條由痛苦與絕望凝聚成的黑色河流貫穿始終,無數扭曲的陰影在其中哀嚎、蠕動……這正是“真境”的一角,此刻,它正透過那完全洞開的“門”,與現實發生了重疊!
“門”……徹底開了!
一股無法形容的、仿佛來自太古洪荒的恐怖吸力,從那倒懸的破碎世界中傳來,瘋狂地拉扯著周圍的一切!距離最近的一些地府鬼差和古老存在,猝不及防之下,瞬間就被吸入了“門”內,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
就連陸明飛、慕容白和墨星,也感到魂體不穩,要被那恐怖的吸力扯向那毀滅的世界!
“穩住!”陸明飛大吼,“源血”之光全力爆發,試圖定住己身!
慕容白劍氣縱橫,斬斷無形的吸力鎖鏈!
墨星則以“隕星”之力在周身構築虛無屏障,化解吞噬!
但這一切,在那完全洞開的“門”和重疊的“真境”麵前,顯得如此徒勞!
而更讓人絕望的是,在那倒懸破碎世界的中心,一個由無數“原初業孽”凝聚而成的、占據了整個“天空”的巨大暗紅色眼眸,正緩緩睜開,冷漠地“注視”著門外的眾生,注視著……魂核閃耀的陸明飛!
最終的時刻,已然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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