嘗試是徒勞的。
無論陸明飛如何變換魂力輸出的方式，如何小心翼翼地引導冥血蘭殘留的那絲奇異能量，甚至嘗試將自身精神力沉浸入石板的紋路之中，那塊彼岸石板除了維持著那點微弱的溫熱感外，再無任何進一步的回應。那螢火般的光芒也未曾再次亮起。
它像是一個吝嗇的守護者，隻肯在特定條件完全滿足時，才展露冰山一角。
陸明飛歎了口氣，不得不暫時放棄。看來，想要完全激活這塊石板，要麼找到更多類似的“鑰匙”碎片，要麼抵達坐標指示的“冥血蘭開處”，那裡或許有更完整的信息或能量源。
他將注意力轉回慕容白。在冥血蘭強大的藥力下，慕容白的魂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穩定下來，雖然本源依舊虧損嚴重，需要長時間溫養，但至少脫離了魂飛魄散的危險。他周身的劍意光暈內斂，呼吸平穩，似乎從深沉的昏迷轉為了自我修複的深度調息。
暫時無法移動他，也不能打擾他。
陸明飛站起身，重新審視起這座廢棄的祭壇。之前的殘影回響給他留下了太深的印象。那絕非偶然，這祭壇本身，恐怕也藏著秘密。
他繞著幾根殘破的石柱仔細探查，用手指拂去上麵厚厚的塵埃和苔蘚一種在至陰之地生長的、類似苔蘚的菌類），露出下麵更加清晰的蝕刻花紋。這些花紋古老而抽象，大多與空間、祭祀、契約相關，與他認知中的地府現行符文體係有相似之處，卻又更為原始、蠻荒。
在祭壇邊緣一根幾乎斷裂的石柱基部，他發現了一塊半埋在泥土裡的、約莫拳頭大小的黑色晶體。這晶體表麵布滿裂紋，內部渾濁不堪，幾乎失去了所有靈光，但形狀卻頗為規整，像是一顆……眼珠？
他小心地將它挖了出來，入手冰涼沉重。就在他準備用魂力稍微探查一下時，異變再起！
不是石板，也不是祭壇核心，而是他手中這顆看似報廢的黑色晶體！
或許是沾染了他魂力的氣息，或許是感應到了祭壇殘留的某種波動，又或許是他體內冥血蘭藥力的殘留起到了作用……這顆黑色晶體的內部，那些渾濁的雜質竟然開始緩慢旋轉，中心一點微光如同垂死掙紮的星辰，驟然亮起！
“嗡……”
比石板更輕微的嗡鳴，一道更加模糊、扭曲、仿佛信號不良的光影從晶體中投射出來，映照在旁邊的石柱上。
這次的影像不再是宏大的戰場或隱秘的殿堂，而是一段極其短暫的、視角極其有限的記錄：
視角的主人似乎潛伏在暗處，透過縫隙窺視。畫麵中，幾個身影正在激烈地爭吵，他們的服飾比之前殘影中看到的更為古老！
“……瘋了！你們這是在玩火！‘歸墟’的力量豈是吾等可以窺探？那是不詳！是終結！”一個蒼老的聲音激動地低吼。
“終結？不！大長老，這才是開始！是超越輪回，擺脫這永恒牢籠的唯一途徑！”另一個聲音帶著狂熱的偏執，“你看這能量……這純粹的‘無’！隻要能掌控它，什麼天道，什麼輪回，都將被重塑！”
“冥頑不靈！你們所謂的‘淨土萌芽’計劃，根本就是建立在無數魂魄的灰燼之上！用真靈喂養‘歸墟’，隻會加速一切的滅亡！”
“犧牲是必要的！為了更偉大的存在！為了吾等神族真正的‘往生’！”
“住口！你們這群叛徒！地府的基石不容動搖！”
爭吵戛然而止，視角猛地晃動，似乎被發現了。最後定格的一幕，是一道淩厲的光芒襲來，以及一個快速閃過的、被爭執者圍在中間的物體——那是一個不斷旋轉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的黑暗漩渦模型，漩渦的中心，隱約可見一點微弱的、如同……新芽般的綠光？
影像到此徹底破碎，黑色晶體“哢嚓”一聲，裂成了幾瓣，最後一點微光熄滅，徹底化作凡物。
陸明飛站在原地，心臟狂跳，手心冰涼。
這段影像透露的信息，比之前的更加驚人！
“歸墟”？那是什麼？聽起來比“彼岸”更加可怕，似乎代表著某種終極的“無”或“終結”？
而最早的“淨土萌芽”計劃，其目的竟然是為了向這個“歸墟”獻祭真靈，以換取所謂的“超越輪回”和“神族往生”？這瘋狂的計劃，在數百年前甚至更早，就已經被提出了？而且遭到了部分高層的強烈反對？
那些爭吵者口中的“神族”，是指他們自己？還是指某種他們想要成為的存在？
還有那黑暗漩渦中心，那點如同“新芽”的綠光……這與“淨土萌芽”計劃的名字，以及他們收集純淨魂力、培育“魂蕈”的行為，難道有什麼關聯？
線索如同亂麻，但卻都隱隱指向一個更加黑暗和恐怖的真相。玄魘長老所推動的一切，似乎隻是某個延續了數百甚至上千年的、更加龐大陰謀的冰山一角！
他低頭看著腳下破碎的黑色晶體殘骸。這似乎是某種記錄影像的法器，被稱為“蜃影珠”？看來，當年反對派也曾在此地秘密集會，並記錄下了那場關鍵的爭吵。這顆珠子或許是在後來的衝突或歲月中被遺棄、損壞，直到今日才被自己偶然觸發。
這祭壇，恐怕不僅僅是“蝕月”與高層勾結的見證地，更是地府內部關於“歸墟”與“彼岸”道路之爭的一個古老戰場！
他感到一陣深深的寒意。他們麵對的，不僅僅是一個權欲熏心的長老，而是一個延續了無數歲月、根植於地府權力核心的瘋狂信念！
就在這時，一直處於深度調息中的慕容白，眉頭微微蹙起，似乎感應到了什麼，周身那內斂的劍意波動了一下。
陸明飛立刻收斂心神，警惕地看向四周。
是那些白麵具殺手追來了？還是這祭壇本身，又有什麼被觸動了？
他握緊了懷中最後一株冥血蘭和那塊溫熱的石板，目光銳利地掃視著祭壇周圍扭曲的石林陰影。
九幽之角的黑暗，似乎更加濃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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