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塵鎮的巷道如同迷宮,狹窄、陰暗,充斥著陳腐的氣息。陸明飛背著慕容白,將殘存的魂力催穀到極致,如同受傷的野獸在巢穴中奔逃,憑借著混沌源核對氣息的微弱乾擾和自身對危險的敏銳直覺,在錯綜複雜的路徑中不斷變換方向。
身後的追兵如同跗骨之蛆,鎖魂鏈破空的聲音和鬼差冰冷的呼喝時遠時近。他不敢有絲毫停留,後背的傷口在顛簸中不斷滲出冰寒的氣息,魂力的過度消耗讓他眼前陣陣發黑。
必須儘快擺脫他們!
他的目光掃過兩旁飛速倒退的破敗建築,最終鎖定在巷道儘頭一處半塌的、看似廢棄已久的驛站。驛站的門廊歪斜,牌匾墜落在地,摔成了幾瓣,上麵蒙著厚厚的灰塵。
賭一把!
陸明飛用儘最後力氣,猛地加速衝進驛站,同時反手一揮,一道微弱的混沌氣息混合著魂力,將他來路上的幾堆雜物和一麵搖搖欲墜的土牆轟塌!
轟隆隆!
塵土飛揚,暫時堵塞了狹窄的巷道,也隔絕了追兵的視線和魂識探查。
他不敢耽擱,背著慕容白迅速潛入驛站內部最深處,找到一個堆滿破損馬車零件和腐爛草料的角落,將慕容白小心放下,自己則癱倒在地,大口喘息,魂體光芒明滅不定,幾乎到了極限。
外麵傳來鬼差氣急敗壞的嗬斥和清理障礙物的聲音,但暫時被塌陷的巷道阻隔了。
暫時……安全了。
陸明飛靠在冰冷的牆壁上,感受著魂體各處傳來的劇痛和虛弱,尤其是後背那如同冰針攢刺的寂滅侵蝕,讓他幾乎無法集中精神。他艱難地取出那塊布滿裂痕的彼岸石板,將其貼在額頭,汲取著那微弱的、卻能穩定心神的混沌秩序之力,同時運轉僅存的魂力,嘗試修複傷勢和壓製寂滅氣息。
時間一點點過去。
外麵的動靜漸漸平息,鬼差似乎暫時放棄了這條堵塞的巷道,轉向其他方向搜索。驛站內部,隻剩下他自己粗重的喘息聲和塵埃落定的細微聲響。
他稍微恢複了一絲力氣,開始打量這個臨時藏身之所。
驛站內部比外麵看起來更加破敗,桌椅腐朽,梁柱傾頹,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黴味和金屬鏽蝕的氣息。然而,就在他目光掃過對麵那麵還算完整的牆壁時,卻猛地頓住了。
那麵牆壁上,覆蓋著厚厚的灰塵和蛛網,但在某些區域,灰塵之下,隱約透出了一些人為刻畫的痕跡。
他心中一動,強撐著站起身,走到牆邊,用手拂去上麵的積塵。
灰塵簌簌落下,露出了牆壁上刻畫的內容——那並非隨意塗鴉,而是一幅極其複雜、由無數細密線條和奇異符號構成的陣圖!
陣圖的風格古老而陌生,與他所知的地府現行陣法體係迥異,那些符號帶著一種蠻荒、原始的氣息,卻又蘊含著某種深邃的法則真意。陣圖的核心區域,有幾個符號的形態,竟然與他手中彼岸石板上的某些古老紋路,有著幾分神似!
更讓他心頭巨震的是,在陣圖的一角,他看到了一個以特殊顏料勾勒出的、雖然黯淡卻依舊清晰的標記——那是一個由錘子與齒輪構成的簡易圖案!
器尊莫無涯的標記!
前輩他……曾經來過這裡?!而且在此留下了這幅陣圖?
陸明飛的心臟狂跳起來,他仔細審視著這幅陣圖。陣圖似乎並不完整,有些線條斷裂,有些符號模糊,像是倉促間刻畫,或者經曆了歲月和某種力量的侵蝕。但其整體結構,隱隱指向一種……空間定位與能量疏導的功能。
難道……這是一個小型的、未被記錄的傳送陣或者通訊陣的基盤?是莫無涯前輩留下的後手?
他嘗試著將一絲魂力注入陣圖之中。
嗡……
陣圖上的線條微微亮起,散發出極其微弱的光芒,但很快又黯淡下去,仿佛能量不足,或者結構受損,無法真正激活。
“需要能量……或者……特定的‘鑰匙’……”陸明飛喃喃自語,目光再次落在手中的彼岸石板上。
他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將石板輕輕按在陣圖的核心區域。
這一次,反應截然不同!
石板與陣圖接觸的刹那,那些與石板紋路相似的古老符號率先亮起!緊接著,整個陣圖如同被注入了生命,所有的線條和符號都開始流轉起灰蒙蒙的、蘊含著混沌與秩序氣息的光芒!
光芒越來越盛,最終在牆壁上投射出一幅清晰的、由光線構成的星圖虛影!星圖不斷變幻,最終鎖定,指向了一個與石板本身指引方向略有偏差,但大致相同的坐標區域!同時,一行由光芒構成的古篆小字在星圖旁浮現:
“薪火相傳,源初可期。小心……‘影子’。”
薪火相傳!這與莫無涯前輩在洗罪淵啟動最終協議時呼喊的詞語一模一樣!這果然是他留下的線索!
而“影子”……是指什麼?是寂滅派的潛伏者?還是……其他什麼東西?
沒等陸明飛細想,陣圖的光芒開始急速閃爍,變得不穩定,顯然無法長時間維持。而在那閃爍的光芒中,又有一幅極其短暫的畫麵一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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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片無邊無際的、仿佛由無數破碎鏡麵構成的荒原,荒原上空,懸掛著一輪巨大的、散發著蒼白冷光的“太陽”。而在荒原的某個角落,似乎有一道微弱的、與莫無涯氣息同源的光芒,如同風中的殘燭,一閃而逝!
畫麵消失,陣圖的光芒也徹底熄滅,牆壁上的刻痕仿佛耗儘了最後的力量,變得比之前更加模糊。
陸明飛站在原地,心中波瀾起伏。
莫無涯前輩果然沒有徹底湮滅!他似乎利用某種方法,逃到了那片詭異的“鏡麵荒原”?而這片荒原,很可能就是通往“源初之地”的必經之路,或者就是其外圍區域!
這幅陣圖,不僅確認了前輩可能生還的消息,更是為他指明了下一步更加具體的方向,以及……一個神秘的警告。
“影子……”
他默念著這個詞,將其深深記在心底。
就在這時,驛站外麵遠處,再次傳來了隱約的喧嘩聲和能量波動,似乎搜索的鬼差又朝著這個方向過來了。
不能再停留了。
陸明飛深吸一口氣,將得到的寶貴信息牢記,最後看了一眼牆上那已然黯淡的陣圖,對著莫無涯標記的方向,默默行了一禮。
隨即,他背起慕容白,再次融入忘塵鎮陰影重重的巷道之中,朝著陣圖星影指引的、那片未知的“鏡麵荒原”,開始了新的逃亡與追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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