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下的鏡麵在飛速倒退,碎裂的“哢嚓”聲如同死亡的鼓點,緊追在陸明飛身後。他不敢回頭,將殘存的所有力氣都用於奔跑,魂體在過度透支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後背的傷口更是傳來一陣陣撕裂靈魂的劇痛。
身後,往生教白袍人的追擊如同附骨之疽。他們似乎對這片鏡域的環境比陸明飛熟悉得多,身影在無數鏡麵的折射間閃爍不定,時而出現在左,時而出現在右,詭異的低語和蘊含寂滅能量的攻擊,如同毒蛇般從各種刁鑽的角度襲來。
“叛徒……褻瀆聖池……當受永寂之刑!”
“留下混沌源核……可賜你往生……”
冰冷而狂熱的意念如同魔音灌耳,試圖擾亂陸明飛的心神。
一道粉紫色的能量箭矢擦著他的耳畔掠過,擊中前方一麵巨大的棱鏡,鏡麵瞬間被腐蝕出一個大洞,露出後麵更加扭曲破碎的空間結構。
不能停!絕不能落入他們手中!
陸明飛咬緊牙關,憑借著“變數”核心對危險的極致敏銳和對混亂環境的某種天然親和,在這光影迷亂的鏡域中亡命穿梭。他時而踏著傾斜的鏡麵躍上“高空”,時而鑽入由碎鏡堆積而成的狹窄縫隙,試圖利用複雜的地形擺脫追兵。
然而,實力的差距和狀態的懸殊,讓這場追逐的天平不斷傾斜。
他感覺自己的速度正在變慢,魂體越來越沉重,視線也越來越模糊。四周那些破碎的倒影仿佛活了過來,扭曲著、嘲笑著,要將他拖入這永恒的鏡中牢籠。
“呃!”
又是一道寂滅能量擊中了他側方的鏡麵,爆炸的衝擊波將他狠狠掀飛出去,撞碎了好幾麵鏡子才勉強停下。魂體上的裂痕越來越多,如同即將破碎的瓷器。
他半跪在地,劇烈喘息,看著從四麵八方圍攏過來的白袍身影,他們冰冷的眼神透過鏡麵的折射,充滿了誌在必得的貪婪。
結束了麼?
他下意識地摸向懷中,那裡,沉寂的彼岸石板冰冷而粗糙。
不!還沒有!
就在絕望即將吞噬他最後意誌的刹那,他眼角的餘光,猛地瞥見了身旁一塊相對完整的、倒映著扭曲天空的鏡麵。
在那鏡麵的倒影中,天空那些蠕動光斑的排列,與他之前艱難解讀出的某個隱晦規律,完美契合!並且,指向了一個與他之前感知完全不同的方向!
不是靠眼睛!不是靠魂識!在這片鏡域,方向隱藏在倒影的規律之中!
與此同時,他魂體深處那一直沉寂的、屬於判官傳承的秩序之力,仿佛被這絕境中靈光一現的“正確解讀”所引動,竟然微微悸動了一下!一絲極其微弱的、銀白色的秩序微光,自他核心深處亮起,如同黑暗中點燃的火柴,雖微弱,卻瞬間驅散了些許縈繞在他魂體上的鏡域同化之力,讓他精神為之一振!
原來如此!判官之力代表秩序與審判,在這混亂顛倒的鏡域,它正是對抗同化、指引方向的鑰匙!隻是之前他傷勢太重,心神混亂,一直未能主動引動!
“找到你了,蟲子!”白袍頭領冰冷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一道更加粗壯的寂滅光柱已然凝聚,帶著毀滅的氣息,轟然射來!
避無可避!
但這一次,陸明飛眼中沒有絕望,隻有一種破釜沉舟的冷靜!
他沒有試圖防禦或躲閃那致命一擊,而是將剛剛引動的那一絲秩序微光,混合著“變數”核心最後的力量,全部灌注到雙腳,對著腳下那塊指示著“正確方向”的鏡麵,狠狠一踏!
“秩序……指引!”
哢嚓!
鏡麵應聲而碎!但碎裂的紋路,卻並非隨機,而是隱隱構成了一個指向性的箭頭!
與此同時,陸明飛的身影在寂滅光柱臨體的前一瞬,如同跳水般,猛地向下——紮入了那鏡麵碎裂後露出的、由更多破碎鏡片構成的下方空間!
轟!!!
寂滅光柱將他原本所在的位置轟出了一個巨大的坑洞,鏡片四濺。
“追!他跑不了!”白袍頭領怒喝,率先衝向那個坑洞。
然而,當他們追入下方空間時,卻失去了陸明飛的蹤跡。這裡是由更多、更細碎的鏡片構成的複雜立體迷宮,無數倒影交織重疊,方向更加混亂。
而陸明飛,正憑借著那絲秩序微光對同化力量的微弱抵抗,以及對倒影規律的瞬間明悟,如同一條潛入深水的魚,在這片更加危險的碎鏡迷宮中,沿著那冥冥中的指引,艱難而堅定地穿行。
他不再盲目奔跑,而是不斷觀察著周圍鏡麵無論是腳下的,側麵的,還是頭頂的)中的倒影,解讀著光斑的排列,裂痕的走向,從中尋找著那一線生機。
秩序微光如同風中的殘燭,微弱卻頑強,照亮著他前行的“路”。
他能感覺到,身後的追兵並未放棄,他們如同嗅覺敏銳的獵犬,也在試圖適應這片迷宮,緊追不舍。
但這一次,他不再隻是獵物。
在一次借助兩塊巨大碎鏡夾角轉折時,他敏銳地“讀”出前方一麵不起眼的棱鏡倒影中,預示著一次小範圍的“鏡域折疊”。他提前刹住腳步,隱匿在陰影裡。
下一秒,兩名追擊的白袍人毫無察覺地衝過了那個節點。
嗡!
空間一陣微不可察的扭曲,那兩名白袍人驚恐地發現,他們前方的路徑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麵堅不可摧的、倒映著他們自己驚恐麵容的鏡壁!而他們身後的退路,也在折疊中悄然改變!
他們……被困在了一個臨時的鏡麵死循環中!
陸明飛沒有絲毫停留,甚至沒有去看那兩名被困白袍人的下場,繼續沿著秩序指引的方向深入。
狩獵與獵物的角色,在這光影交錯的迷宮中,悄然發生著轉變。
他不知道自己能撐多久,秩序微光隨時可能熄滅,魂體的崩潰近在眼前。
但他知道,他必須前進。向著倒影指引的方向,向著可能存在的生機,向著……莫無涯前輩,以及那遙遠的源初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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