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骨荒原,位於酆都城西側外圍,是一片廣袤而貧瘠的土地。這裡沒有忘川河的支流滋養,也沒有酆都城彙聚的龐大魂氣,隻有無儘的灰色沙礫、嶙峋的怪石,以及隨處可見的、不知來自哪個年代、早已失去所有靈光能量的枯骨。這裡是低級遊魂的天然墳場,它們在此漫無目的地飄蕩,直到魂力耗儘,徹底消散於天地,回歸本源。
陰冷的風卷著沙礫,打在魂體上帶來細微的刺痛感。李小魚緊了緊身上漿洗得發硬的鬼差製服,獨自一人行走在這片荒涼之地。他手中拿著一份簡陋的區域地圖和記錄板,裝作例行公事的模樣,目光卻警惕地掃視著四周。
按照慕容白的指示,他需要巡查幾個標記出的遊魂聚集點,評估那些遊魂的執念狀態,並留意任何不尋常的能量殘留。
懷中的記錄玉簡安靜地貼著胸口,那份微弱的溫熱感此刻變得格外清晰,仿佛在提醒他自身“誘餌”的身份。魂體內那道慕容白留下的劍印,如同冰片般嵌在意識深處,散發著若有若無的寒意,既是保命的底牌,也是無形的枷鎖。
第一個聚集點是一片背風的巨石坳,幾十個形體淡薄、眼神空洞的遊魂蜷縮在那裡,如同風中殘燭。李小魚按照流程,遠遠觀察,記錄下“執念微弱,趨於自然逸散”的評語。他刻意釋放出一絲魂力,模擬著普通鬼差巡查時的波動,同時暗中將感知提升到極限,仔細分辨著空氣中的每一絲能量流動。
除了遊魂本身散發出的微弱魂力與荒原固有的死寂之氣,並無異常。沒有那令人不適的幽綠氣息,也沒有任何隱藏的窺視感。
他不動聲色地離開,前往下一個地點。
一路上,他遇到了幾波同樣在執行低級巡查任務的鬼差同僚,彼此點頭示意,並未多言。一切都顯得那麼正常,正常得讓人心頭發慌。慕容白所說的“遊魂莫名消散”事件,似乎並未留下任何痕跡。
難道判斷錯了?還是對方過於狡猾,已經轉移了地點?
就在他巡查完第三個聚集點,準備前往最後一個、也是最靠近荒原深處邊緣的區域時,一陣極其微弱的、不同於陰風聲的嗚咽,順風飄入了他的感知。
那聲音極其細微,仿佛隨時會斷氣,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痛苦與……恐懼?
李小魚腳步一頓,凝神細聽,聲音卻又消失了。他猶豫了一下,改變方向,朝著聲音傳來的、一片低矮的骨丘走去。
越靠近骨丘,空氣中的死寂感越發濃重。繞過幾具巨大的、如同拱門般的獸類骸骨,眼前的景象讓李小魚瞳孔驟縮。
隻見在一片相對平坦的沙地上,五六個遊魂正以一種極其詭異的姿態僵立在原地。它們的魂體不再是通常的半透明狀,而是呈現出一種灰敗的、仿佛被抽乾了所有色彩的質感。它們的麵部扭曲,保持著無聲嘶吼的模樣,眼神中殘留著極致的恐懼,但魂體本身卻沒有任何波動,如同凝固的雕像。
而在這些“雕像”中間,一縷淡得幾乎看不見的、扭曲的幽綠色煙氣,正如同擁有生命的毒蛇,從一個遊魂的“天靈”處鑽出,蜿蜒著,試圖鑽入下一個遊魂的體內!
隨著幽綠煙氣的鑽入,那個原本還算正常的遊魂,魂體立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灰敗、凝固!
是噬魂幽煞!它在捕食這些遊魂!而且方式如此詭異陰毒,並非直接吞噬,而是……吸走它們的某種本源,讓它們以這種可怕的姿態“定格”!
李小魚渾身汗毛倒豎,幾乎是本能地,他立刻激發了記錄板上的一個簡易警報符文——這是低級鬼差遇到無法處理的危險時,向附近同僚求援的標準方式。同時,他厲聲喝道:“住手!地府鬼差在此!”
那縷幽綠煙氣猛地一滯,仿佛受到了驚嚇,瞬間從那個尚未被完全侵蝕的遊魂體內縮回,如同受驚的蚯蚓,鑽入沙地,消失不見!
速度快得不可思議!
李小魚甚至沒來得及看清它具體是如何消失的,原地隻留下那幾個徹底凝固、如同灰色石雕般的遊魂,以及空氣中殘留的一絲若有若無的、令人作嘔的陰冷氣息。
他快步上前,檢查那幾個遊魂,發現它們已經徹底“死”了,魂體結構完全崩壞,連一絲殘念都無法提取。這種死法,絕非正常的“自然逸散”!
他強忍著不適,立刻用記錄板上的留影功能,將現場景象和能量殘留記錄下來。心跳魂體模擬)如擂鼓,他知道,自己找到了!慕容白大人判斷無誤!
但緊接著,一股寒意從尾椎骨直衝天靈蓋!
那幽煞發現了他!而且逃走了!它會去哪裡?會引來更強大的同類嗎?慕容白大人安排的“暗處殺招”為何還沒有動靜?
他緊張地環顧四周,骨丘林立,陰影幢幢,方才那輕微的嗚咽聲也徹底消失了,隻剩下荒原死寂的風聲。懷中的玉簡依舊溫熱,魂體內的劍印也毫無反應。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之前的平靜。
但李小魚知道,這平靜之下,是洶湧的暗流,以及隨時可能爆發的致命危機。他就像暴露在獵場中的羔羊,明處的誘餌已經拋下,卻不知獵人與真正的猛獸,何時會現身。
他握緊了記錄板,站在原地,不敢輕易移動,隻能全力催動感知,警惕著黑暗中可能襲來的任何攻擊。
等待,變得無比漫長而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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