瀑布後的水簾洞並非久留之地。在慕冰雲的指引下,兩人借著夜色掩護,穿越重重山嶺,終於在天明前抵達了一處位於深山幽穀中的隱秘所在——慕家藥廬。
藥廬依山而建,半隱於一片蒼翠的竹林之後,以天然的岩石和靈木搭建,外觀古樸,與周圍環境融為一體。若非慕冰雲親自開啟隱匿陣法,尋常人即便走到近前也難以發現。廬內陳設簡單,卻一應俱全,藥架、丹爐、靜室俱全,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令人心安的藥草清香。
“這裡很安全,廬外有先祖布下的‘乙木青華陣’,不僅能隱匿氣息,還能彙聚草木生機,對療傷和修煉大有裨益。”慕冰雲輕聲解釋,回到熟悉的環境,她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
林楓點頭,神識掃過,確實感受到陣法的精妙與周圍盎然的生機。兩人都消耗巨大,急需休整。
慕冰雲熟稔地取出廬內儲備的藥材,親自為林楓熬製了一碗調理內息、固本培元的藥湯。林楓也不推辭,服下藥湯後,便在一間靜室內盤膝調息,消化連日來的戰鬥感悟,尤其是與金丹修士交手帶來的壓力,讓他對自身力量的運用有了新的體會。
慕冰雲則進入另一間靜室,她需要徹底鞏固剛剛煉化幽冥血煞印後的修為,並繼續消化藥真人的傳承。靜室內,她取出那枚傳承玉簡,神識再次沉入其中。
時間在靜謐中流逝。藥廬內,隻有藥草燃燒的細微劈啪聲和兩人均勻深長的呼吸聲。
數個時辰後,林楓率先睜開眼,眸中神光內斂,氣息渾厚悠長,不僅傷勢儘複,修為似乎還略有精進。他走出靜室,看到慕冰雲所在的靜室門依舊緊閉,便沒有打擾,信步走到藥廬外的竹林中。
陽光透過竹葉縫隙灑下斑駁光影,空氣中彌漫著竹香與藥香。林楓漫步其間,心神放鬆,不自覺地將神識與周圍蓬勃的草木生機相融。他修煉的純陽真氣雖至陽至剛,但到了高深境界,已然領悟陰陽相生、萬物負陰而抱陽的至理。此刻在這生機盎然之地,他體內的純陽真氣竟自發運轉得更加圓融順暢,與慕冰雲玄陰藥靈體殘留的些許氣息隱隱共鳴,仿佛陰陽交彙,衍生出更精妙的變化。
就在這時,慕冰雲所在的靜室門“吱呀”一聲開了。她走了出來,臉色紅潤,氣息平穩,顯然收獲不小。看到林楓立於竹林中的背影,陽光為他鍍上一層金邊,與周圍生機勃勃的環境渾然一體,她不由得微微怔住。這一刻的林楓,褪去了戰鬥時的淩厲,多了幾分平和與深邃,與她印象中那個手持婚書、身份不明的男子,似乎有些不同。
“你恢複了?”林楓轉過身,微笑著問道。
慕冰雲回過神,輕輕點頭:“嗯,傳承又消化了一部分,修為也穩固了。”她走到林楓身邊,感受著竹林間那股令人舒適的生機,以及林楓身上傳來的、與自己玄陰氣息隱隱相合的陽和之氣,心中那種異樣的感覺更清晰了些。她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道:“剛才……我似乎感覺到你的真氣,與這乙木生機……還有我的玄陰之氣,有種奇特的共鳴。”
林楓並不意外,坦言道:“天地之道,不外乎陰陽。純陽並非孤陽,玄陰亦非絕陰。物極必反,陰陽互根。此地生機盎然,你的玄陰之氣又精純無比,與我真氣產生共鳴,不足為奇。”他頓了頓,看向慕冰雲,“或許,這對你我今後的修行,都有裨益。”
慕冰雲若有所思。她自幼修煉家傳玄陰功法,雖知陰陽之理,卻從未如此真切地體會過與純陽之氣交融共鳴的玄妙。這讓她對林楓,對修行,都有了新的認識。
兩人在竹林中並肩而立,一時無言,卻有種難言的默契在悄然滋生。
半晌,慕冰雲才打破沉默,語氣凝重了幾分:“我在傳承玉簡中,發現了關於‘玄牝陰煞’更詳細的信息。煉製此煞,除了需要特殊血脈為引,還需在特定的‘極陰之地’,布下‘九幽聚煞陣’,汲取地脈陰煞和生魂怨氣,曆時九九八十一日方能功成。而藥真人前輩在玉簡中隱約提到,亳州地界,似乎就存在一處符合條件的‘極陰之地’,名為……‘黑風淵’。”
“黑風淵?”林楓目光一凝,“可知具體位置?”
慕冰雲搖頭:“玉簡中記載模糊,隻說是‘古戰場遺址,冤魂不散,陰煞彙聚之地’。但幽冥道既然選擇在亳州活動,很可能已經找到了那裡,甚至……已經開始布置陣法了!”
這個消息至關重要!如果能在幽冥道完成“玄牝陰煞”煉製之前找到並破壞他們的陣法,就能阻止其開啟陰冥通道的陰謀!
“我們必須儘快找到黑風淵!”林楓沉聲道。
“可是……”慕冰雲蹙眉,“我們對黑風淵一無所知,盲目尋找如同大海撈針。而且幽冥道肯定在那裡布下了重兵把守。”
林楓沉吟片刻,眼中閃過一絲銳光:“或許,我們可以從幽冥道內部入手。那個幽骨老人,或者他的手下,肯定知道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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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冰雲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你要主動出擊?太危險了!”
“風險與機遇並存。”林楓道,“坐等他們準備好一切,我們更被動。趁現在他們以為我們還在逃亡,疏於防範,或許有機會擒獲一兩個舌頭。”
就在兩人商議對策時,林楓眉頭忽然一皺,他留在藥廬外圍陣法邊緣的一縷警戒神識被觸動了!雖然極其微弱,但確實有東西試圖窺探陣法!
“有人!”林楓低喝一聲,身形瞬間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已出現在陣法邊緣的一棵古樹樹冠上,目光銳利地掃視下方。
隻見下方草叢中,一隻通體漆黑、眼睛猩紅、形似烏鴉卻生著肉翅的怪異鳥類,正歪著頭,用喙啄擊著無形的陣法屏障,發出輕微的“篤篤”聲。這鳥身上散發著淡淡的陰煞之氣!
“幽冥道的探子!‘蝕魂鴉’!”慕冰雲也跟了過來,一眼認出,臉色頓變,“它們對陰煞氣息極其敏感,一定是追蹤我們殘留的氣息找到這裡的!雖然被陣法所阻,但它的主人很快就能知道大概方位!”
林楓眼神一冷,屈指一彈,一縷無形劍氣瞬間射出,將那蝕魂鴉洞穿。怪鳥連慘叫都未發出,便化作一縷黑煙消散。
但已經晚了!幽冥道必然已經知曉他們藏身於這片區域!藥廬不再絕對安全!
“看來,我們的計劃要提前了。”林楓看向慕冰雲,眼中戰意升騰,“與其被動躲藏,不如主動出擊,打亂他們的部署!”
慕冰雲看著林楓堅定的眼神,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不安,清冷的眸子也浮現出決然之色:“好!我跟你一起去!”
危機迫近,反而讓兩人更加同仇敵愾。短暫的寧靜被打破,新一輪的獵殺與反獵殺,即將在這片看似祥和的山穀外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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