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筏在浩瀚無垠的星羅海上,如同一片渺小的樹葉,隨著湧動的墨藍色波濤起伏。離開了那座暫歇的荒島已有數日,憑借林楓對海流風向的精妙感知和眾人輪流催動法力助推,木筏行駛得倒也算平穩。天空時陰時晴,偶爾有巨大的海鳥從雲端掠過,發出清越的鳴叫。若非深知此地凶險,這碧波萬裡的景象,倒也算得上壯闊。
蘇婉的氣色在林楓持續不斷的混沌真元滋養和自身調息下,已大為好轉,雖未完全恢複,但已能自行運功。她時常靜坐筏尾,麵對茫茫大海,運轉太陰功法,汲取著海天之間那稀薄卻純淨的太華,眉心月牙印記閃爍著柔和的光澤。海風拂起她如墨的青絲,側顏寧靜美好,讓守護在一旁的林楓心中稍安。
王大錘則充分發揮了他“人形壓艙石”的作用,龐大的身軀穩坐筏中,時不時還跳下海去,憑借強橫的體魄搏擊風浪,甚至徒手捕捉了幾條模樣奇特、卻蘊含精純氣血之力的海魚,給眾人打牙祭。他那手撕生魚、大快朵頤的豪邁做派,倒是衝淡了幾分航行的枯燥與壓抑。
影舞依舊沉默寡言,如同最忠誠的暗衛,時刻保持著警惕,她的目光銳利如鷹,總能率先發現遠處海麵的細微變化,或是潛在的水下陰影。孫老頭則抓緊時間研究那枚淨化後的鱗片和周圍的海水、氣流,試圖找出更多關於星羅海和那“幽冥鬼舟”的線索,嘴裡時常念念有詞。
這一日,風和日麗,海麵如鏡。王大錘剛潛下去摸上來幾隻臉盆大的七彩海蚌,撬開後竟發現了幾顆圓潤的珍珠,散發著微弱的靈氣。
嘿!林兄弟,蘇丫頭,瞧這玩意兒,亮晶晶的,給你們女人家戴著玩兒!”王大錘咧著嘴,將最大一顆泛著粉色光暈的珍珠遞給蘇婉。
蘇婉莞爾一笑,接過珍珠:“謝謝王大哥。”她指尖月華流轉,輕輕拂過珍珠表麵,那珍珠的光澤竟更加溫潤動人。她看了看身旁的林楓,眼中含笑,小心將珍珠收了起來。
林楓也笑了笑,正要說話,眉頭卻微微一皺,混沌感知捕捉到遠方傳來的異常波動。
有船!東北方向,大約百裡外,有船隊航行!看氣息……似乎是商船!”他霍然起身,目光銳利地望向遠方海平線。
眾人精神一振!有船隊,就意味著可能遇到人煙,獲得補給、海圖,甚至打聽到返回大陸的消息!
太好了!終於碰到活人了!快,追上去!”王大錘興奮地搓著手。
林楓操控木筏,調整方向,全力向船隊所在位置駛去。一個時辰後,三艘懸掛著同樣旗幟、船體修長、閃爍著防禦陣法光芒的大型帆船,出現在眾人視野中。旗幟上繡著一枚璀璨的珍珠圖案,周圍環繞著浪花。
是‘珍珠商會’的船!”孫老頭博聞強記,一眼認出了旗幟,“這是東海明珠城最大的商會之一,主營海運貿易,信譽頗佳!”
林楓示意眾人收斂氣息,駕馭木筏緩緩靠近。對方船隊顯然也發現了他們這“不速之客”,為首的大船上立刻有數道神識掃來,帶著審視與警惕。當感知到林楓深不可測的氣息林楓刻意收斂後仍顯深邃)以及王大錘那磅礴氣血時,對方明顯謹慎了許多。
一名管事模樣的中年修士出現在船頭,拱手揚聲道:“前方何方朋友?為何駕此……簡陋之筏,出現於此片海域?”他目光掃過木筏上氣質各異的五人,尤其在清麗脫俗的蘇婉和氣息詭異的影舞身上多停留了一瞬。
林楓上前一步,拱手還禮,語氣平和:“在下林楓,攜內子與友人,本是海外散修,因遭遇罕見風浪,舟船儘毀,流落至此。幸得道友船隊經過,不知可否行個方便,搭載一程?我等願支付相應費用,或可出力護衛,以作酬謝。”他言辭得體,不卑不亢。
那管事見林楓氣度不凡,談吐有禮,且對方實力不明,不願輕易得罪,便道:“原來如此。此事需稟明我家會長定奪,諸位稍候。”說罷,轉身進入船艙。
片刻後,一位身著錦袍、麵容儒雅、目光精明的老者在一名容貌嬌俏、眼神靈動的少女陪同下,走上船頭。老者氣息沉穩,竟是金丹初期修為,那少女約莫二八年華,修為在築基初期,好奇地打量著林楓幾人。
老夫珍珠商會副會長,趙四海。聽聞幾位道友遇難,流落海上,實乃不幸。”趙四海目光掃過眾人,在林楓身上停留最久,眼中閃過一絲驚疑,顯然看不透其深淺,“星羅海凶險莫測,相遇即是緣分。搭載諸位一程亦無不可,隻是不知諸位欲往何處?”
多謝趙會長。”林楓道,“我等欲往東海明珠城,不知會長船隊是否順路?”
巧了,我等正是返回明珠城。既然如此,便請諸位上船一敘吧。”趙四海笑了笑,示意放下繩梯。他經商多年,眼力毒辣,看出林楓幾人絕非尋常落難者,尤其是林楓,給他一種深不可測之感,結個善緣或許有利無害。
多謝!”林楓抱拳,率先扶著蘇婉,輕身一躍,便穩穩落在甲板上。王大錘扛著巨錘,哈哈一笑,直接跳了上來,震得船身微微一晃。影舞和孫老頭也悄無聲息地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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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叫趙靈兒的少女眨著大眼睛,毫不怕生地看著林楓,又好奇地瞄了瞄美得不像凡人的蘇婉,脆生生問道:“你們真的是被大風浪打壞船的嗎?你們的木筏好厲害呀,能在星羅海跑這麼遠!”
林楓微微一笑,還未答話,王大錘便拍著胸脯道:“那可不!俺老王親手紮的筏子,結實著呢!小丫頭,你是沒見過更大的風浪!”
趙靈兒被王大錘的豪爽逗得咯咯直笑。趙四海則邀請林楓幾人進入船艙客廳,奉上靈茶點心。蘇婉溫婉有禮,影舞沉默戒備,孫老頭則與趙四海聊起了海路見聞和各地風物,一時間氣氛倒也融洽。
交談中,林楓得知,珍珠商會這支船隊是剛完成了一趟遠航貿易,正滿載貨物返回明珠城。趙四海看似隨意,實則旁敲側擊,試圖打探林楓幾人來曆。林楓隻含糊說是海外隱居修士,因故返鄉,應對得體,未露破綻。
然而,當林楓似是不經意間問及星羅海近況,特彆是是否聽說過“異常海獸暴動”或“神秘白骨船”傳聞時,趙四海的臉色微微凝重起來。
林道友也聽說了?”他壓低聲音,“不瞞你說,近半年,星羅海確實不太平。好幾條老航線都出現了異常強大的海獸,甚至有成群結隊攻擊船隻的情況,像是……被人驅趕或控製了!至於白骨船……倒是有幾個僥幸逃生的水手提到過,說在深海迷霧中見過巨大的鬼影,但都語焉不詳,被視為瘋話。商會內部也嚴令,近期避免深入某些危險海域。”
林楓與蘇婉對視一眼,心中了然。幽冥鬼舟的活動,並非空穴來風。
這時,趙靈兒湊到蘇婉身邊,看著她腰間那顆王大錘送的靈珠,羨慕道:“蘇姐姐,你這珠子真好看,靈氣也好純淨!是你夫君送的嗎?”她說著,偷偷瞥了林楓一眼,臉頰微紅。
蘇婉何等聰慧,見狀心中莞爾,柔聲道:“是王大哥所贈。妹妹若喜歡,海域廣闊,未必不能尋到更好的。”
趙靈兒吐了吐舌頭,又好奇地問起海外仙島的趣聞,蘇婉便挑些無關緊要的見聞與她閒聊,倒也融洽。
接下來的航行,平靜了許多。有了大船庇護,無需擔心風浪和小型海獸。林楓等人被安排在舒適的艙室,得到了很好的休整。林楓時常立於船頭,看似觀海,實則混沌感知不斷延伸,警惕著深海的動靜,同時默默體悟著星羅海獨特的法則氣息,修為愈發凝練。蘇婉則與趙靈兒漸漸熟絡,偶爾指點她一些修煉上的小竅門,讓趙四海對幾人更是客氣。
這一日,船隊即將駛出星羅海外圍,遠處已能隱約看到陸地的輪廓。趙四海設宴款待林楓幾人,算是餞行。
宴席間,趙四海舉杯道:“林道友,諸位,明日便可抵達明珠城。我觀諸位皆非池中之物,若在城中暫無落腳之處,可持我信物,去城西‘珍珠閣’尋我侄兒趙明理,他自會安排妥當。”
趙會長盛情,林楓感激不儘。”林楓舉杯回敬。這趙四海為人四海,是個可交之人。
然而,就在宴席氣氛融洽之際,一名船員匆匆進來,在趙四海耳邊低語幾句。趙四海臉色微變,揮手讓船員退下,沉吟片刻,對林楓道:“林道友,剛接到傳訊,明珠城……近來似乎也不太平靜。城內幾大勢力暗流湧動,據說與近期海上的異常有關。諸位入城後,還需多加小心。”
林楓目光一閃,點頭道:“多謝會長提醒。”
海上航行即將結束,但新的風波,似乎已在明珠城等待著他們。而那位對林楓暗生情愫的趙靈兒,在得知他們即將下船時,眼中流露出的不舍,又是否會引出新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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