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華燈初上。明珠城東區,依山傍海而建的“望海樓”燈火通明,宛如一顆鑲嵌在懸崖邊的巨大夜明珠。樓高九層,飛簷鬥拱,氣勢磅礴,是城中達官顯貴、修士名流宴飲聚會之所。今夜,金鼇島少島主金無痕在此設宴,廣發請帖,明珠城年輕一代的翹楚幾乎齊聚於此,可謂一時盛事。
聽濤小築院內,林楓看著手中那張燙金請帖,眉頭微蹙。趙明理侍立一旁,神色恭敬中帶著擔憂:“林前輩,金無痕此人心高氣傲,手段狠辣,此番突然邀請,恐非善意。或許……是因前輩幾人入住我珍珠商會之地,引起了他的注意。”
蘇婉輕聲道:“林大哥,此宴凶吉難料,不如稱病推辭?”
林楓沉吟片刻,搖了搖頭:“避而不見,反顯心虛。既然對方出招,我們便去會一會這金鼇島的少島主,看看他究竟意欲何為。況且,這等場合,或許也是打探消息的良機。”他目光掃過眾人,“王兄隨我同去,婉兒和影舞留在小築,孫老先生繼續整理古籍。若有異動,隨時接應。”
好!俺倒要看看,那勞什子少島主是不是三頭六臂!”王大錘摩拳擦掌,他早就悶壞了。
計議已定,林楓與王大錘稍作整理,便由趙明理引路,前往望海樓。為免過於引人注目,林楓依舊是一襲青衫,氣息內斂,王大錘則換了一身稍顯體麵的勁裝,但仍掩不住那股彪悍之氣。
望海樓前,車水馬龍,賓客如雲。出示請帖後,立刻有美貌侍女引路,直上頂樓“觀海廳”。廳內極為開闊,以透明水晶為窗,可俯瞰整個明珠城夜景與浩瀚星羅海。此時廳內已是觥籌交錯,絲竹悅耳,數十名衣著華貴、氣度不凡的年輕修士三五成群,談笑風生,個個修為不俗,最低也是築基後期,金丹修士亦不在少數。
林楓二人一入場,便引來了不少目光。無他,王大錘那鐵塔般的身軀和毫不掩飾的金丹氣血太過醒目,而走在前方的林楓,雖氣息平淡,但那份淵渟嶽峙的氣度,卻讓人無法忽視。更重要的是,在場之人大多相熟,對這突然出現的兩個陌生麵孔,自然好奇。
趙管事,這二位是?”一名手持折扇、麵容倨傲的錦袍青年攔住引路的趙明理,目光挑剔地掃過林楓二人。
趙明理連忙躬身:“回稟李公子,這二位是敝商會貴客,林楓林前輩,王大錘王前輩。”
貴客?”那李公子嗤笑一聲,折扇輕搖,“珍珠商會何時連這等來曆不明的散修也奉為上賓了?”他聲音不大,但在場皆是耳聰目明之輩,頓時引來一片低笑和竊竊私語。
王大錘牛眼一瞪,就要發作,卻被林楓以眼神製止。林楓麵色平靜,仿佛未聞,徑直向廳內走去。這種程度的挑釁,還不值得他動怒。
那李公子見被無視,臉上掛不住,正要再言,卻聽一個略帶慵懶卻隱含威嚴的聲音響起:“李賢弟,來者皆是客,何必失了風度?”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主位之上,一名身著暗金紋錦袍、麵容俊美卻帶著幾分陰柔之氣的青年,正舉杯示意。他正是此次宴會的主人,金鼇島少島主——金無痕。其氣息深沉,赫然已是金丹中期巔峰,距離後期僅一步之遙。
金兄說的是,是小弟失言了。”李公子悻悻退下。
金無痕目光落在林楓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這位便是林楓道友吧?果然氣度不凡。聽聞道友來自海外,修為深不可測,今日得見,幸會。”他話語看似客氣,但“海外”、“深不可測”等詞,卻帶著試探之意。
林楓拱手,不卑不亢:“少島主過獎。散修林楓,攜友遊曆至此,蒙趙會長款待,叨擾了。”
林道友不必謙虛。”金無痕笑了笑,示意侍女看座,位置竟安排在了靠近主位的上席,與幾位大勢力的嫡係子弟並列,這更引得眾人側目。
宴會繼續,歌舞升平。金無痕談笑風生,妙語連珠,掌控著全場氣氛,時而與各家子弟暢談修行心得,時而點評海上奇聞,顯得八麵玲瓏。但他看似隨意的言談中,卻總是不經意地將話題引向近期海上的異常,以及……某些“來曆不明”卻實力高強之人的動向。
說起來,近來星羅海頗不太平。那‘幽靈船’神出鬼沒,攪得各家人心惶惶。也不知是哪裡來的邪魔外道,竟有如此手段。”金無痕抿了一口酒,目光似有似無地掃過林楓,“林道友久居海外,見識廣博,可曾聽聞過此類邪祟?”
頓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楓身上。
林楓心中冷笑,麵上卻淡然:“林某僻居海外,孤陋寡聞,未曾聽聞。倒是少島主坐擁金鼇島,勢力遍布東海,想必對那幽靈船的底細,早已了然於胸了吧?”他巧妙地將問題拋了回去。
金無痕眼中閃過一絲陰霾,哈哈一笑:“林道友說笑了,那鬼物狡猾得很,我金鼇島也損失不小,正在全力追查。”他話鋒一轉,“不過,據僥幸逃回的弟子描述,那鬼船之上,似有精通水遁與驅獸之術的邪修,其功法路數,倒與傳聞中某些海外異族有幾分相似……”他意味深長地看著林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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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廳內氣氛微變,不少人都帶著懷疑和審視的目光看向林楓二人。這幾乎是赤裸裸的暗示林楓與幽靈船有關了!
王大錘氣得額頭青筋直跳,握著酒杯的手咯咯作響。林楓卻依舊平靜,甚至端起酒杯輕啜一口,才緩緩道:“天下功法,萬流歸宗。相似未必同源。倒是林某好奇,那幽靈船為何專挑各大商會船隊下手?莫非……是有人借刀殺人,想攪亂東海格局,從中漁利?”他目光清澈,卻仿佛能直視人心。
金無痕臉色微沉,林楓這話,簡直是直指他金鼇島有可能賊喊捉賊!廳內頓時一片寂靜,落針可聞,各方勢力的年輕代表們眼神閃爍,顯然各懷心思。明珠城三大勢力明爭暗鬥已久,林楓的話無疑戳中了一些人的心思。
嗬嗬,林道友真會開玩笑。”金無痕乾笑兩聲,強行轉移話題,“今日隻談風月,不論其他。來,諸位,滿飲此杯!”
接下來的宴會,表麵依舊熱鬨,但暗地裡卻多了幾分猜忌和緊張。金無痕幾次想再試探,都被林楓不軟不硬地擋回,反而被套出一些關於近期海獸異常活動區域恰好與黑市消息吻合)以及金鼇島巡查船隊動向的信息。
宴會接近尾聲,金無痕似乎失去了耐心,起身舉杯道:“今日多謝諸位賞光。三日後,我金鼇島將組織一支船隊,前往西北海域‘黑霧峽’一帶清剿異常海獸,探查幽靈船蹤跡,為民除害!在場諸位若有興趣,可一同前往,所得收獲,按功分配!”他目光灼灼地看向林楓,“林道友修為高深,若願相助,我金鼇島必奉為上賓!”
終於圖窮匕見!這是公開的拉攏,也是逼迫林楓表態!若去,便可能被當槍使,甚至陷入陷阱;若不去,便坐實了心虛,日後在明珠城必將舉步維艱。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林楓。
林楓放下酒杯,緩緩起身,迎上金無痕的目光,平靜道:“除魔衛道,義不容辭。三日後,林某必到。”
乾脆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金無痕一愣,似乎沒料到林楓答應得如此爽快,隨即大笑:“好!林道友果然快人快語!那便說定了!”
宴會在一片微妙的氣氛中結束。林楓與王大錘告辭離去,金無痕親自送至樓口,笑容意味深長。
返回聽濤小築的路上,王大錘忍不住問道:“林兄弟,你真要去?那小子明顯沒安好心!”
林楓目光深邃,望著遠處黑暗中波濤洶湧的大海,輕聲道:“他不安好心,我們又何嘗不是將計就計?黑霧峽、死亡漩渦……這正是我們想要去的地方。金鼇島的船隊,或許能讓我們省去不少麻煩。況且……”他眼中寒光一閃,“我也想看看,這金鼇島與那幽冥鬼舟,到底有沒有關係!”
回到小築,蘇婉和影舞早已等候多時。聽聞宴會經過,蘇婉擔憂道:“此去必是龍潭虎穴。”
林楓握住她的手:“婉兒放心,我自有分寸。這三日,我們需做好萬全準備。孫老先生,古籍可有收獲?”
孫老頭連忙道:“有有有!老夫找到一份殘圖,疑似標注了‘寂靜墳場’外圍的一處相對安全的礁石帶,或可暫避風浪!”
好!”林楓點頭,“影舞,你這幾日設法摸清金鼇島船隊的實力和人員構成。王兄,準備些應對海戰的法器符籙。”
眾人領命,各自忙碌。
林楓走到窗前,望著海天相接處那輪漸圓的明月,心中計算著日期。月圓之夜,七日之期,與金鼇島出海之日,恰好重合!這究竟是巧合,還是……命運的牽引?
幽冥鬼舟,金鼇島,漩渦海眼……所有的線索,似乎都指向了三日後那片被迷霧與死亡籠罩的海域。一場風暴,即將在海上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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