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烈看秦明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樣,一張橫肉臉拉得更長了。
這小子怕不是被屍氣衝了腦子,中邪了?
他抬起腳就準備給秦明來一下,讓他清醒清醒。
“頭兒!”
一旁的王大錘卻快步上前,攔了一下。
他的眼神帶著一絲莫名的興奮。
“我……我覺得秦哥他好像發現了什麼!”
王大錘和秦明認識最久,知道他平時雖然沉默,但從不會像現在這樣,露出這般震撼到失神的樣子。
蘇烈動作一滯,狐疑地打量著秦明。
發現了什麼?
一個毛頭小子能發現什麼?
連那個老仵作都看不出的門道,他能看出來?
就在這死寂般的沉默中,秦明終於動了。
他緩緩地扶著冰冷的驗屍台,撐著自己搖搖欲墜的身體站了起來。
他壓下內心翻江倒海的震驚,將所有親眼目睹的血腥畫麵全部封鎖在意識深處。
他抬起頭,臉色蒼白得像紙,嘴唇微微翕動,聲音沙啞得幾乎聽不清。
“這……不是江湖仇殺。”
一句話。
輕飄飄的。
卻讓整個停屍房的空氣,瞬間凝固了。
蘇烈愣住了。
王大錘瞪大了眼睛。
其餘幾個捕快也都齊刷刷地看了過來。
“嗤。”
一聲嗤笑從門口傳來,打破了這片沉寂。
一個身穿勁裝,身姿挺拔的年輕女子走了進來。
她長發高高束起,眉目如畫,卻帶著一股英氣。
正是蘇烈的獨女,也是衙門裡唯一的女捕快,蘇青竹。
她走到蘇烈身邊,聲音清脆,卻帶著刺。
“全縣的捕快,查了三天,都認定是仇家尋仇。你這個在停屍房裡快要嚇死過去的仵作,倒是有新見解?”
這番話說得尖酸刻薄,毫不留情。
秦明知道她。
蘇青竹,武藝高強,心高氣傲,最看不起的就是他們這些擺弄死人的“賤籍”。
若是以前的秦明,恐怕早已被她這番話羞辱得無地自容。
但現在,他隻是平靜地抬起眼皮,掃了她一眼。
然後,他的目光重新落回那具腐爛的屍體上。
他沒有理會蘇青竹的嘲諷。
他隻是抬起手,用一根瘦削的手指,遙遙地指向了屍體的後腦。
“江湖仇殺,不論是求財,還是求命,講究的都是一個快、準、狠。”
“一擊斃命,遠遁千裡,這才是殺手所為。”
他緩緩道來,聲音依舊沙啞,但邏輯卻異常清晰。
“可是你們看這裡。”
他的手指沒有動。
“後腦這一擊,雖然也算致命。但從傷口的形狀和深度來看,更像是……倉促之間,被暴怒衝昏了頭腦,隨手抓起身邊重物,奮力一擊。”
“這是失手,是情緒失控下的產物,而不是一個冷靜殺手的精心策劃。”
秦明說完便停了下來,給眾人消化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