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房空氣中裹著焦糊味。
魏遠癱坐在門檻邊,攥著刀鞘,才勉強撐住搖搖欲墜的身子。
他望著不遠處站立的身影,大腦一片空白。
眼前的秦明還是那個秦明。
一身夜行服沾著少許塵灰,身材清瘦依舊,麵容平靜得像沒經曆過方才的廝殺。
可他又分明不是那個秦明了。
一股無形威壓自他身上散開,淵渟嶽峙,如山似海。
那是魏遠在後天境巔峰打熬十幾年,夢寐以求卻遙不可及的境界。
先天之境。
荒唐感與明悟同時湧上魏遠心頭。
難怪漕幫副幫主的死案,能從一潭死水中撈出線索;
難怪柳家滅門的迷霧裡,能揪出“天衣無縫”的真凶;
難怪連書院山長的詭計,都被輕易勘破。
那根本不是神斷,也不是運氣。
而是在絕對的力量麵前,所有陰謀都脆弱得像紙糊。
當你能輕易將所有涉案者,都變成驗屍台上的屍體時,這世上還有破不了的案子嗎?
他自然不知,秦明的實力其實也就前不久才獲得的。
另一側,周虎也掙紮著爬起,看向秦明的眼神徹底變了。
不再是對先生的敬佩,也不是對恩公的感激,而是凡人仰望神隻般,極致的敬畏與狂熱。
先生……原來是天上的神人!
秦明緩緩轉身,周身如山似海的威壓驟然收斂,像潮水般退得無影無蹤。
他又變回了那個平平無奇、沉默寡言的小仵作。
可在魏遠和周虎眼中,他的一舉一動,甚至身上的每一寸衣料,都似裹著神隻的光暈。
“先生!”
周虎上前一步,單膝跪地,聲音因激動微微發顫。
秦明擺了擺手,示意他起身,目光轉而落在魏遠身上:“魏大哥,你沒事吧?”
魏遠苦笑一聲,搖搖晃晃地站起。
他沒再稱兄道弟,對著秦明深深鞠了一躬,語氣鄭重:
“秦先生。今日若非先生在此,我等恐怕都已淪為那妖物的畫皮。此恩,魏某沒齒難忘!”
這聲“先生”,叫得心悅誠服。
秦明坦然受之。
事到如今,再藏著掖著已無必要。
“份內之事罷了。”
他走到窗邊,望著窗外懸著的殘月,緩緩開口,“此物名為‘歲魘’,非妖非魔,以人心執念為食。”
他將案情簡化成魏遠能理解、也能向上峰交差的版本,言簡意賅:
“相思廟中有邪物寄生,凡有強烈執念者前往求願,便會被其鎖定,夜半入夢,剝皮食魂。”
“我略通些家傳的破邪小術,便設此局,以美人為餌引它現身,幸不辱命。”
“家傳小術?”
魏遠聽得眼角直抽,那毀天滅地的金色雷霆若是小術,那這天下還有真正的神通嗎?
但他懂,這是秦明給自己的台階,也是給此事一個合理的官方定性。
他深吸一口氣,再次躬身:“先生放心,善後之事交於我。南陽府,絕不會有第二個字流傳出去。”
當天深夜。
總捕頭府邸的書房裡,燈火徹夜未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