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
提刑司後堂公房,燈火未熄。
韓誠坐案後,卷宗攤在麵前,目光卻凝著虛空,指尖在桌麵有節奏地輕叩。
這是他心煩的模樣。
演武場熱潮已散,妖兵卻始終未現身。
三方聯動看似虎頭,實則蛇尾。
青雲閣早已撤走大半人手,隻留陸景與雲舒查案,他也隻能召回下屬。
但韓誠清楚,事情遠未結束。
那妖兵如毒刺紮在廣陵郡心脈,隨時可能再爆發。
而能拔刺的人,此刻還在徐家,生死不知。
心煩意亂間,吱呀一聲,公房木門被推開。
一道黑影攜寒氣而入,是左夜丘。
韓誠抬眼掃過,語氣帶了絲調侃:
“左百戶,真是稀客啊。不知深夜到訪,有何指教?”
左夜丘沒接話,徑直走到案前,鷹隼般的眼直盯著他:“他呢?”
韓誠放下卷宗,向後靠在椅背上,雙手交叉擱在身前。
“左百戶,你似乎對我的下屬……格外關心?”
“彆跟我廢話。”
左夜丘眉峰微蹙,添了絲不耐煩。
“鬼工坊那邊鬨出那麼大的動靜。”
“彆告訴我你們提刑司什麼都不知道。”
韓誠臉色微沉。
鎮魔司的耳目果然無孔不入,看來這件事是瞞不住了。
他盯著左夜丘看了半晌,長長歎口氣,將秦明硬撼妖兵、重傷被徐家接走療養的事原原本本道來。
公房內陷入死寂。
左夜丘立在原地,如石雕般僵住,冰山臉上再次浮現出震驚之色。
以……氣海境之力……硬撼神竅境妖兵?
還將那妖兵……驚退了?
這……這怎麼可能?!
他自己就是神竅境,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道天塹有多難越。
那不是力量差距,是生命層次的碾壓。
他一直以為秦明隻是心思縝密、有點神秘手段的顧問。
其實力在氣海境也隻算一般,從沒想過這年輕人的戰力竟可怕到如此地步!
左夜丘沉默了很久,久到韓誠都以為他僵住了,才緩緩吐出口氣。
那口氣帶走了所有震驚,也掠去一絲連他自己都未察覺的高傲。
此刻,他已將秦明放在與自己對等甚至更高的位置。
至少潛力上是如此。
“看來,我們都嚴重低估了他。”
左夜丘緩緩道,看了眼韓誠。
“既然如此,在他傷愈之前,大規模追捕意義不大。鎮魔司會轉為秘密監控。”
韓誠點頭。
這也是他的想法,沒了秦明這個核心,任何行動都是徒勞。
左夜丘不再停留,轉身融入夜色,隻是那道黑影,比來時多了絲凝重。
次日,徐家靜室。
陽光透窗欞,在地上灑下斑駁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