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密室陷入死寂。
性命作保。
何等的決絕,何等的擔當!
一個提刑司的小小錄事,在三方勢力的高層麵前,沒有證據,卻以身家性命為賭注,要下一個足以顛覆廣陵郡的判斷。
這若不是瘋魔,便是對自己有著近乎執念的絕對自信。
韓誠、左夜丘、雲舒三人皆默然不語。
他們各自注視著秦明,也在凝視自己心中的那杆天平。
是相信所謂的“證據”與“常理”,還是選擇相信這個屢屢創造奇跡,那如同神諭般的直覺?
沉默被雲舒打破。
她對著秦明輕輕頷首,朱唇輕啟。
“秦公子的判斷,往往能看到常理之外的東西。”
“此事我青雲閣並非被迫卷入,而是責無旁貸。閣中前輩曾喪命於長生教之手,我師尊亦立下誓言:遇邪祟禍世,青雲弟子絕不旁觀。”
“修武一途,究竟為何?”
“不就是為了在這種蒼生有難之際,能憑手中三尺青鋒,斬妖除魔,護佑一方安寧麼?”
“我雖是一介女流,但也願為此儘一份綿薄之力。”
說到此處,她的目光落在韓誠與左夜丘身上,聲音冷冽而堅定。
“青雲閣雖力薄,但願信秦公子一次。”
她的話讓韓誠與左夜丘的臉上都閃過一絲動容。
雲舒的支持讓這架天平出現了一絲微妙的傾斜。
“嗬……”
左夜丘咧開笑容。
“有意思……”
他沒有提什麼家國大義,也沒有講什麼蒼生浩劫。
他隻是伸出一根手指,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
“我左夜丘辦案,向來隻信證據和規矩。”
“但我也更信一件事!”
“能讓我這塊冰都覺得邪門兒的人,那這個人本身就是最大的邪門兒!”
“硬撼神竅境妖兵不死。”
“不知是誰寫一封破信,就攪得老子和韓誠兩個人帶著幾百號人灰頭土臉。”
“現在又在這裡跟我們講什麼‘肉眼看不見的大陣’……”
左夜丘猛地一拍自己的大腿。
“他奶奶的!”
“老子就再信一次你這個小王八蛋的邪門兒直覺!”
“反正那幫狗娘養的雜碎能把現場處理得那麼乾淨,本身就不對勁!”
“賭了!”
左夜丘的表態,充滿了江湖莽夫的豪邁與血性。
他不僅用一個“賭”字去形容,更是用了一個更直接的詞——“信”!
信秦明這個邪門兒的人!
這一下,密室裡所有的目光都彙聚到了最後一個人身上。
韓誠。
提刑司總捕頭,廣陵郡官方力量的代表。
他不像雲舒有宗門大義作為支撐。
也不像左夜丘可以憑著一腔血勇快意恩仇。
他的決定代表著朝廷的法度,代表著郡守府的顏麵,更代表著他肩上那沉甸甸的官身與責任。
他若是錯了,便不隻是丟掉性命那麼簡單。
他將成為廣陵郡的千古罪人,他的名字將被刻在史書的恥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
韓誠的呼吸變得粗重,腦海裡開始閃過一幅幅畫麵。
從秦明到任的第一天起。
他就用匪夷所思的驗屍之術,破解詭異的“花魁失蹤案”。
更是在神兵山莊大顯神威,屢破奇案。
再到他深入虎穴,在鬼工坊硬撼神竅境妖兵……
這個年輕人仿佛從出現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在創造著奇跡。
一直在用他那超乎常理的洞察力和神鬼莫測的手段,將不可能變為可能。
自己還有什麼理由不去相信他這最後,也是最關鍵的一次?
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終於落了下來。
“砰!”
他猛地一巴掌,狠狠地拍在了麵前的石桌之上!
“好!”
韓誠猛地抬起頭,雙眼赤紅。
“秦明!我信你!就賭這一次!”
“老子這個提刑司總捕頭當到今天,還從未怕過什麼!”
“若是對了,我等便是力挽狂瀾,護佑全城百姓的功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