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壓不再是蘇醒。
是傾覆。
那股自海公公體內溢出的氣息,初始如溪流,轉瞬便化作吞噬天地的洪濤。
帥帳之內,空氣凝固。
不。
空氣化作了鐵。
每一粒塵埃都似負了千鈞之重,緩緩沉降。
獸金香爐裡,那燒得通紅的銀霜炭,表麵火光竟詭異凝滯了一瞬,繼而被一層薄薄白霜覆蓋。
熱,被抽走了。
光,被吞噬了。
“呃啊……”
帳外,那數十名悍不畏死、氣息雄渾的親兵,甚至未能發出一聲完整的嘶吼。
便如被一隻無形巨手摁住的螻蟻,雙膝一軟,“撲通撲通”跪倒一片。
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弱者當場七竅溢血,眼白一翻,昏死過去。
帳內那四名氣息深沉如獄的神竅境判官,此刻亦是臉色劇變。
他們試圖催動真元抵抗。
可丹田氣海內的真元,卻如見了君王的臣子,瑟瑟發抖,根本不聽使喚。
四人悶哼一聲,同樣被壓得單膝跪地,膝蓋下的堅硬地麵寸寸龜裂。
衛崢臉上勝券在握的得意,徹底僵住。
他感覺自己麵對的不是一個人。
那不是山,不是海。
是一片深淵。
無底,無光。
他引以為傲的半步歸元修為,在這片深淵麵前,渺小得如同一粒塵埃。
“不……不可能!”
衛崢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顫抖,充滿了驚駭欲絕。
“你的實力……你怎麼可能……”
“歸元六重……不,更高!”
他所有的算計,他三十年的隱忍與圖謀。
在這一刻,都成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海公公緩緩起身。
海公公緩緩起身,布鞋踩在厚毯上,悄無聲息。
可每一步卻似踏在衛崢心臟,讓他窒息。
“咱家這輩子,見過太多自作聰明的人。”
海公公走到他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他們總以為自己是執棋者,殊不知,從他們踏錯第一步開始,就早已是彆人棋盤上的死子。”
“你……也是一樣。”
這番話,徹底擊潰了衛崢最後一絲僥幸。
可三十年的隱忍,豈能就此放棄!
那複國的血誓,豈能就此遺忘!
在他燃燒精血,發動搏命一擊的刹那。
腦海中,一幕三十年前的畫麵,極速閃過。
幽王鬼陵外圍,一座破敗的石碑前。
一個衣衫襤褸的少年跪地,咬破指尖,以血為墨,在碑上寫就扭曲字跡。
“我姬氏遺脈衛崢在此立誓,此生必將複我大幽榮光,縱使身墮鬼蜮,萬劫不複,亦在所不惜!”
……
“啊啊啊啊——!”
回憶的火焰,點燃了他最後的瘋狂。
衛崢發出不似人聲的咆哮,強行衝破那如山嶽般的威壓。
半步歸元的實力毫無保留,儘數凝聚於右拳之上。
拳鋒之上,甚至燃起了他生命本源的血色火焰!
“老閹狗,我跟你拚了!”
麵對這搏命一擊,海公公甚至沒有動身,依舊原地站立。
他隻是輕描淡寫揮了揮衣袖,動作優雅如拂去瓷器塵埃。
轟!
衛崢那凝聚畢生修為與怨念的一拳,撞上無形柔軟卻不可逾越的天壁。
所有力量與意誌,觸到衣袖的瞬間,如雪遇驕陽般消弭。
一股巧勁反彈而回。
“砰!”
衛崢如遭重錘,整個人倒飛出去,狼狽撞在帥帳的支柱之上,發出悶響。
他滑落在地,噴出一口逆血,眼中滿是難以置信。
自己的搏命一擊,竟連讓對方移動的資格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