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宿敵。
厚土蓮凝望雷千絕,氣息已然脫胎換骨。
又瞥向地上萬毒老祖的灰燼,麵色凝重如鐵,底下藏著深濃忌憚。
他知今日一戰,乃畢生最險。
方才未出手,非他不願,實不能。
雷千絕引雷噬身、破而後立的刹那。
一道虛無注視掃過後心,淡若錯覺,卻讓修《玄武鎮獄功》的他警兆瘋鳴。
仿佛此身一動,下場必不遜於萬毒老祖。
這股壓力並非來自雷千絕,而在陣外。
可他神念掃過,空無一人。
隻有死去的袍澤,與遠處掙紮的螻蟻。
厚土蓮心生動搖。
逃?
以他土遁秘法,未必沒有一線生機。
可教主“死守陣眼”的命令言猶在耳。
更重要的……是他身為黑蓮教護法的驕傲。
他隻猶豫了半息。
那份源自《玄武鎮獄功》的厚重與堅毅,便壓倒了求生的本能。
身為黑蓮最強之盾,臨陣脫逃,是對他武道最大的侮辱!
“雷千絕,我承認,你變強了。”
厚土蓮開口,聲音沉厚如山。
他將一身土行真元,催動到此生最極致的巔峰!
“但想殺我,即便你是半步歸元,但你依然還不夠資格!”
吼——!
一尊比先前更為凝實、更為龐大的玄武虛影,自他身後緩緩升起。
那龜甲之上的紋路,都清晰可見,仿佛真正的上古神獸降臨。
土黃色的罡氣,凝厚如山嶽,將他護得密不透風。
雷千絕看著他,臉上無半分波瀾。
那雙燃燒的雷目之中,隻剩下純粹審判。
“十年前,你以詭計勝我。”
“十年後,我便以絕對的力量,碾碎你所有的驕傲。”
他沒有多餘廢話。
隻是緩緩高舉起手中那柄新生的天罰雷矛。
嗡——
雷矛之上,萬千雷光儘數內斂。
狂暴能量開始向內坍縮、凝聚。
那柄原本長約三丈、威勢赫赫的雷霆之矛,竟變得樸實無華,仿佛一柄真正的凡鐵長矛。
不再有刺目電光,不再有震耳雷鳴。
隻有矛尖之處。
那一點,針尖大小,足以洞穿萬物的紫色光點。
這一矛,不再追求大範圍的毀滅。
而是將所有的“審判”與“穿透”法則,凝聚於一點。
這是由力到技,再由技到“道”的升華!
“喝!”
雷千絕將雷矛奮力擲出!
長矛劃破長空,無音爆,無氣浪,軌跡所過,空間微微扭曲。
矛尖那點紫芒,成了天地間唯一的焦點。
精準刺在了厚土蓮身前那堅不可摧的玄武護盾之上。
……
在厚土蓮的瞳孔中,這點紫芒被無限放大。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拉長。
他心中心中毫無恐懼,反生荒謬可笑之念。
‘這是……什麼?’
作為黑蓮教最強的“盾”,他一生都在追求極致的防禦。
他曾親眼見過歸元境一重的強者,以開山斷嶽之勢,全力一擊轟在他的玄武神盾之上。
亦不過是讓神盾泛起些許漣漪。
他的《玄武鎮獄功》第四層,是與這片大地脈搏相連的絕對防禦!
是規則!是不可動搖的“理”!
可眼前這一矛……
它沒有歸元境強者的宏大威勢,沒有毀天滅地的真元波動。
甚至看起來……有些樸實無華。
但厚土蓮的武道直覺,卻在發出此生最淒厲的警報!
二十年前,他曾隨教主麵見一位隱世的劍道宗師。
那位宗師隻是隨意一指點出,他身前百丈外的一座千仞孤峰,便無聲無息地化作了齏粉。
那是對“力”的極致運用。
十年前,在斷魂穀,雷千絕的雷法狂暴霸道,如同天災。
那是對“勢”的完美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