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了，為了拿下那個項目，他陪著那些村乾部和廠領導，喝到胃出血，送進醫院洗胃。
他想起了，他一個人開著車，在冰天雪地裡，一個村一個村地去談價格，去簽合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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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為，那是他事業的起點，是他成功的勳章。
卻沒想到，那不過是他為彆人辛苦收割的、第一季豐盛的果實。而他自己，連聞一聞香味的資格都沒有。
“最精彩的，是這個。”
王芳芳的語氣，變得愈發冰冷。她調出了那份關於食品廠地皮轉讓的最終合同，和與之相關的、所有的銀行流水。
“你看，當初收購工廠，我們花了三百萬。其中兩百萬，是以‘磊鑫’公司的名義，向銀行申請的短期貸款。剩下的一百萬，是從‘磊鑫’當時的流動資金裡出的。也就是說，收購的錢，百分之百，都是你賺來的，或者是以你的名義借來的。”
“但是你看這份轉讓合同。”她的手指，重重地點在了合同的收款方賬戶上，“最終那一千二百萬的轉讓款，收款賬戶，根本就不是我們公司的對公賬戶！而是一個在香港注冊的、離岸公司的賬戶！這個賬戶的唯一持有人，就是李佳，也就是你的李姐！”
“也就是說，她用你的錢，用你的名義，做了一筆穩賺不賠的生意。然後，將所有的利潤，整整一千萬，悄無聲息地，揣進了她自己的、不受內地法律監管的私人腰包！”
“而留給你的，是什麼呢？”
她將一份銀行的催款通知單，拍在了桌上。
“是那筆兩百萬的貸款，和每個月高達十幾萬的利息！這些，都需要你這個公司的法人代表，用公司未來的利潤，去慢慢償還！”
“晴天霹靂”這個詞，已經不足以形容張磊此刻的心情了。
如果說，之前的發現，隻是讓他感到憤怒和背叛。
那麼此刻，這些血淋淋的、被精心設計、環環相扣的證據，則讓他感到了一種深入骨髓的、徹骨的冰寒！
這不是簡單的利用！
這是最惡毒、最殘忍的、從一開始就設計好的、足以將他生吞活剝、敲骨吸髓的完美陷阱！
他就像一隻被養肥了的豬，每天還在為主人賞賜的那點豬食而沾沾自喜，卻不知道，主人早已在旁邊，磨好了那把準備隨時將他開膛破肚的、雪亮的屠刀！
“看明白了嗎？”
王芳芳看著他那張已經毫無血色的、死灰般的臉，輕聲問道。
張磊沒有回答。
他隻是緩緩地、緩緩地伸出手，用那雙因為過度用力而劇烈顫抖的手，將麵前那些記錄著他愚蠢和恥辱的賬本，一本一本地，重新合上。
然後，他抬起頭，看著王芳芳。
他那雙空洞的、如同死人般的眼睛裡，第一次，重新燃起了一絲微弱的、卻又無比駭人的光。
那不是希望之光。
而是一簇，從地獄最深處，升騰起來的、名為“複仇”的、黑色的火焰。
“姐，”他開口了，聲音沙啞得，像是兩塊生鏽的鐵片，在互相摩擦。
“……我該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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