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是如同星河般璀璨的、屬於省城的萬家燈火。窗內,兩個剛剛才征服了一場價值五個億的戰爭的“戰友”,緊緊地相擁在一起,仿佛要將彼此揉進自己的生命裡。
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那瓶昂貴的香檳,冒儘了最後一點喜悅的氣泡,張磊才緩緩地,緩緩地鬆開了那個,給了他新生,也給了他未來的女人。
他看著她,看著她那雙因為靠得太近,而顯得格外深邃、如同星辰大海般的眸子,看著她那因為剛才那個輕柔的吻,而染上了一層動人紅暈的嘴唇,聲音沙啞得厲害。
“林雪,”他第一次,如此自然地,叫出了她的名字,而不是那個充滿了距離感的“林總”,“我……我配不上你。”
即便是在這樣一個,充滿了勝利喜悅和溫情脈脈的時刻,那根早已深深紮入他骨髓裡的、名為“自卑”的毒刺,還是會不受控製地,冒出頭來。
林雪沒有說話。
她隻是緩緩地抬起手,用那隻柔軟的、帶著一絲冰涼的手,輕輕地,撫上了他那張因為連日的奔波和熬夜而顯得有些消瘦、卻又棱角分明的臉。
“張磊,”她的聲音,很輕,很柔,卻帶著一種足以撫平一切不安的、強大的力量,“你知道,我最欣賞你的是什麼嗎?”
張磊搖了搖頭。
“不是你的‘江湖規矩’,也不是你那顆比任何人都轉得快的腦子。”她看著他,一字一句地,無比清晰地說道,“而是,你明明身在泥潭,眼裡,卻永遠都看著星星。”
“我見過的男人,太多了。”她的眼神,變得有些悠遠,“他們有的,比你有錢;有的,比你有權;有的,比你,有更光鮮的學曆和背景。”
“但是,”她的話鋒一轉,那雙清冷的眸子裡,倒映著他那充滿了脆弱和不安的臉,“他們所有的人,都活得太‘乾淨’了。”
“他們的世界,是由精致的ppt,完美的財務模型,和一場場彬彬有禮的商業談判構築起來的。他們永遠不會明白,一車蔬菜,從田間地頭,到五星酒店的餐桌,中間,到底要經過多少雙,肮臟的手。”
“他們也永遠不會理解,一個為了三十塊錢,就要給屠夫鞠躬的男人,他的尊嚴,到底有多重。”
“隻有你,”她看著他,那雙總是充滿了理性的眼睛裡,第一次,流露出了一種,近乎癡迷的、屬於女人的光芒,“隻有你,是從那片最真實的、最肮臟的、充滿了血和淚的爛泥地裡,一拳一腳,殺出來的。”
“你懂人性,你懂欲望,你懂那些,所有被我們這些所謂的‘精英’,所不屑一顧,卻又恰恰是這個世界運轉的、最底層的規則。”
“張磊,”她看著他,無比鄭重地說道,“你不是配不上我。恰恰相反,是你,完整了我。”
“我的世界,是建立在雲端之上的空中樓閣。而你,就是那個,能讓我的樓閣,真真正正地,紮根在大地裡的、唯一的‘根’。”
這番話,像一道最溫暖的、最強大的暖流,瞬間衝刷了張磊心中所有的自卑和不安!
他所有的不堪,所有的狼狽,所有的“上不了台麵”,在她這裡,非但不是恥辱,反而成了,她最欣賞的、獨一無二的勳章!
他感覺自己,像一個在黑暗中行走了幾輩子的孤魂,在這一刻,終於,找到了那個,能真正看懂他、接納他、並且需要他的……同類。
“林雪……”他的眼眶,沒來由地,一熱。
林雪沒有再讓他說下去。
她隻是再一次,微微地,踮起腳尖,用一個比剛才,更深,也更熱烈的吻,堵住了他所有想說的話。
這個吻,不再像剛才那樣,輕柔得如同羽毛。
而是像兩簇壓抑了許久的、孤獨的火焰,在找到彼此之後,瞬間爆發出了一場足以焚儘一切的、燎原的大火!
他們瘋狂地,互相索取著,糾纏著,仿佛要將彼此,都徹底地,融入到自己的骨血裡。
許久,唇分。
兩人都在劇烈地喘息著,額頭,緊緊地抵在一起。
“去……去我家吧。”
林雪看著他,那雙總是充滿了清冷的眸子裡,第一次,染上了一層動人的、屬於欲望的迷離。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和一種,義無反顧的決絕。
……
那輛黑色的奧迪a8,像一道黑色的閃電,在深夜空無一人的高架橋上,疾馳而過。
車裡,死一般的寂靜。
張磊握著方向盤的手,因為過度用力,指節發白。他的心臟,狂跳得,像是要從胸膛裡蹦出來。
林雪就坐在他的身邊,側著頭,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模糊的城市光影,一言不發。但她那微微顫抖的、緊緊攥著安全帶的手,卻暴露了她內心的不平靜。
車子,最終,沒有駛向那個充滿了書卷氣的“翰林苑”。
而是停在了市中心,一棟最頂級的、被稱為“城市之巔”的公寓樓下。
這是她自己的公寓,一個,連她父母,都很少涉足的、隻屬於她一個人的私密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