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許久。還是張磊,先開了口。他的聲音,沙啞得,像兩塊生了鏽的鐵片,在互相摩擦。他沒有回頭。
“……不冷。”王芳芳的聲音,輕得,像一片羽毛,卻又帶著一種,足以將人凍僵的,寒意。
又是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
“……對不起。”張磊終於,還是,說出了這三個,他這輩子,說過無數次,卻從未像今天這樣,沉重得,能壓垮他整個靈魂的字。
“不怪你。”王芳芳緩緩地,從地上站了起來。她沒有去看他,隻是背對著他,開始一件一件地,撿起地上那些,屬於她的、同樣破碎的衣物,聲音,平靜得,像一潭死水,“昨晚……我們都喝多了。”
她用“喝多了”這三個字,為他們昨夜那場,驚天動地的、足以摧毀一切的禁忌之戀,下了一個,最蒼白,也最無力的,定義。
張磊的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地撕裂了!
他猛地轉過身,看著她那個,瘦弱的、冰冷的、充滿了決絕和疏離的背影,那雙赤紅的眼睛裡,第一次,流露出了一種,近乎哀求般的脆弱!
“姐……”
“彆叫我姐!”王芳芳猛地打斷了他!她的身體,劇烈地一顫!“我……我不是你姐!”
說完,她再也忍不住,捂著嘴,發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心碎的嗚咽,踉踉蹌蹌地,衝進了那間,小小的洗手間裡,“砰”的一聲,將門,反鎖了起來!
很快,裡麵,就傳來了,嘩嘩的水聲,和一陣,壓抑不住的、撕心裂肺的哭泣聲。
張磊就那麼,呆呆地,僵在原地。那句“彆叫我姐”,像一把最鋒利的、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地,捅進了他的心臟,然後,又殘忍地,轉了幾圈!
他知道,有些東西,從昨天晚上開始,就已經,徹徹底底地,碎了。再也,回不去了。
他緩緩地,閉上了眼睛。一行滾燙的、充滿了無儘悔恨的淚水,從他那張,早已被現實磨礪得堅硬如鐵的臉上,緩緩滑落。
……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洗手間的門,再一次被打開時,王芳芳已經,重新“變”回了那個,冷靜的,理性的,堅不可摧的,“磊芳”集團的cfo。
她換上了一身乾淨的、備用的職業套裝。她將頭發,一絲不苟地,重新盤在了腦後。她甚至,還用冷水,洗了把臉,將臉上所有的淚痕和脆弱,都衝刷得一乾二淨。
隻有那雙,紅腫得,像兩顆核桃一樣的眼睛,和那隻,被白色紗布,重新仔細包紮過的手,還在無聲地,訴說著,昨夜那場,毀滅性的風暴。
她沒有再看張磊一眼。仿佛他,隻是這間廢墟裡,一件,無關緊要的擺設。
她隻是徑直地,走到那片狼藉的中央,開始一件一件地,將那些散落的、對她來說,比生命還重要的文件和報表,收拾起來。
“林雪,已經飛到北京去了。”她的聲音,平靜得,像是在播報天氣預報,“她去找了‘中信資本’的陳董。如果順利的話,我們,應該還有一線生機。”
“劉國棟那邊,我已經打過電話了。”她繼續,頭也不抬地說道,“我讓他,不惜一切代價,穩住公司剩下的員工,和那幾個,還沒來得及反水的核心供應商。至少,要為我們,爭取到三天的時間。”
“而我們,”她終於,將最後一份文件,撿了起來,然後,抬起頭,看著那個,依舊像個活死人一樣,站在窗前的男人,聲音,冰冷,而決絕,“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忘了昨天晚上發生的一切。”
“忘了?”張磊自嘲地笑了,“姐,你告訴我,這他媽的,怎麼忘?!”
“那就爛在肚子裡!”王芳芳看著他,那雙紅腫的眼睛裡,第一次,流露出了一種,近乎殘忍的、不容置疑的狠戾!“張磊!你聽清楚了!”
“從現在開始,我,還是你的cfo,你的合夥人。你,還是我的老板,我的弟弟!”
“昨天晚上,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那隻是一場噩夢!一場,我們兩個,都喝多了,做過的,最荒唐的噩夢!”
“這件事,從現在開始,就爛在今天早上!爛在我們兩個人的心裡!誰,也不準,再對任何人,包括我們自己,提一個字!”
“因為,”她看著他,一字一句地,用一種,足以將人凍僵的、冰冷的聲音說道,“我們,沒有時間,也沒有資格,去為一場噩夢,買單!”
“我們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活下去!”
說完,她再也沒有理會他。她隻是抱著那疊,失而複得的、比她的命還重要的文件,走到那張,唯一還算完整的沙發前,坐了下來,打開了那台,同樣失而複得的筆記本電腦。
她戴上眼鏡,將自己,重新,埋回了那片,由冰冷的、理性的、永遠不會背叛她的數字,所構築起來的,安全的世界裡。
隻留下張磊一個人,站在那片,同樣冰冷的,卻再也回不去的,晨光裡。
他看著她那個,瘦弱的、倔強的、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的背影。他知道,一道看不見的、卻又比世界上任何牆壁,都更厚重、更冰冷的牆,已經,徹徹底底地,橫亙在了他們之間。
這,成了他們之間,一個,無法言說,也無法抹去的,秘密。一個,將伴隨他們一生,日日夜夜,灼燒著他們靈魂的,枷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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