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石城,如其名,給人一種粗糲、堅硬、隨時可能崩塌的感覺。城池由巨大的青黑色岩石壘砌而成,牆體上布滿了刀劈斧鑿的痕跡和深淺不一的凹坑,無聲地訴說著它所經曆過的歲月與戰火。
林辰隨著人流,走向城門。他收斂了所有的氣息,看上去就像一個剛剛從某個險地逃出來的、有些狼狽的散修。他混在人群中,仔細觀察著這座靈界的第一座城池。
城門口的守衛,修為最低的也是化嬰初期,為首的隊長更是達到了化嬰後期。他們的眼神冷漠而銳利,如同鷹隼般掃過每一個進城的人。在他們身上,林辰感受到了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和鐵血氣息,那是隻有在無數次生死搏殺中才能磨礪出的殺氣。
“入城費,十塊下品靈石,或者,等值的妖獸材料。沒有的,滾!”一名守衛攔住了一個衣著襤褸的修士,聲音粗暴,毫無感情。
那修士麵露難色,哀求道:“幾位大人,我剛從黑風山脈逃出來,身上……身上真的沒有靈石了,能不能通融一下?”
“通融?”那守衛冷笑一聲,眼中閃過一絲殘忍的光芒,“不能通融,可以‘獻祭’啊。我看你的肉身還算結實,拿去給城裡的煉器師當材料,倒也能值個十塊下品靈石。”
說著,他竟真的伸手抓向那名修士。
那修士嚇得魂飛魄散,轉身就想跑。但那守衛隻是不屑地哼了一聲,一股化嬰期的威壓便如山嶽般壓下,將那修士死死地釘在原地,動彈不得。
“砰!”
沒有絲毫憐憫,一掌拍下,那名修士便被直接震碎了天靈蓋,化為一具屍體。守衛像拖死狗一樣,將他的屍體拖到了一旁的空地上,那裡已經堆放了三四具屍體,顯然都是同樣的下場。
這一幕,讓周圍的人群,包括林辰在內,都感到一陣寒意。但沒有人敢出聲,甚至沒有人敢多看一眼。他們隻是默默地交上入城費,然後低著頭,快步走進城內。
這就是靈界。生命,在這裡,似乎,變得,一文不值。
林辰的心,沉了下去。他默默地交了十塊下品靈石——這是他從夜影的儲物戒指中找到的——然後,走進了落石城。
城內的景象,比城外更加直觀地,向他展示了這個世界的殘酷。
街道兩旁,店鋪林立,叫賣聲此起彼伏。空氣中彌漫的靈氣濃度,比凡界的靈脈核心區域還要濃鬱數倍。店鋪中陳列的商品,更是讓林辰大開眼界。在凡界足以引起宗門爭奪的千年靈藥,在這裡,竟然隻是被隨意地擺放在地攤上;品階不低的法寶,更是隨處可見。
這裡的修煉資源,確實,比凡界,豐富了,何止百倍。
但,與這份豐富,相對應的,是,無處不在的,競爭與危險。
林辰剛走進城沒多遠,就看到前方傳來一陣騷動。兩個同樣是化嬰期的修士,因為一塊拳頭大小、散發著精純火屬性的礦石,在街上大打出手。他們的招式沒有任何花哨,一出手就是致命的殺招。短短幾個呼吸之間,其中一個修士的胸膛就被洞穿,倒地身亡。而勝利者,則冷漠地撿起那塊礦石,甚至沒有多看屍體一眼,便迅速消失在了人群中。
整個過程,快得讓人心驚膽戰。周圍的行人和店鋪老板,都像是沒看見一般,繼續做著自己的事情。仿佛,這樣的事情,每天都在上演,早已司空見慣。
林辰走到一個販賣信息的攤位前,攤主是一個眼皮耷拉著、仿佛隨時都會睡著的枯瘦老者。
“老先生,打聽個事。”林辰壓低了聲音,遞過去一塊下品靈石。
那老者眼皮都沒抬,隻是伸出乾枯的手指,將靈石收了過去,然後用一種沙啞到幾乎聽不清的聲音說道:“問。”
“這落石城,就沒有王法嗎?當街殺人,沒人管?”
“王法?”老者嗤笑一聲,終於抬起了眼皮,渾濁的眼睛裡透著一絲譏諷,“在靈界,拳頭,就是王法。實力,就是唯一的法則。你強,你殺了人,搶了東西,那是你應得的。你弱,你被殺了,被搶了,那是你活該。城主府隻負責維持城池不被攻破,以及收取稅收,可沒閒工夫管這些‘小事’。”
“至於修煉資源……”老者指了指周圍,“靈界,資源是無窮的。但,能搶到多少,能保住多少,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洞天福地?靈石礦脈?那都是被大宗門、大勢力牢牢占據的。像我們這樣的散修,隻能在夾縫中求生存,去那些九死一生的險地碰碰運氣。今天你發財了,明天可能就會被人盯上,落得個身死道消的下場。”
老者的話,像一盆冰水,澆滅了林辰心中最後一點對靈界的美好幻想。
這裡,不是天堂,而是一個,更加龐大,更加血腥的,狩獵場。
“多謝老先生。”林辰,拱了拱手,轉身離開。
他找了一家最偏僻的客棧住下。房間很小,但,至少,能提供一個,暫時的,庇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