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墨踏入大殿的瞬間,右腿舊傷猛然一沉,身形微晃。他左手緊握斷劍拄地,支撐住身體,呼吸壓得極低,喉間仍帶著血氣未散的澀意。胎記貼著衣料微微發燙,卻無聲音浮現。九尊石像眼眶中的紅光如凝固的血珠,靜靜鎖著他。
最左側那尊緩緩轉頭,石屑簌簌剝落,乾裂的唇齒開合:“闖陣者,報名。”
陳墨沒有回答。他緩緩後退半步,將重心移至左腿,右手悄然按在劍柄上。目光掃過地麵——黑白石磚交錯排列,如同棋局,每一塊都刻有細不可察的符紋。他想起心音曾言“此地曾葬三千執劍者”,心念一動:這不是迎敵之陣,是試煉之局。
他試探性抬起右腳,輕踩前方一塊黑磚。
磚麵無聲裂開一道縫隙,赤色光束自下而上暴射而出,直取咽喉!陳墨仰頭避讓,發帶被灼燒斷裂,幾縷黑發垂落額前。熱浪擦頸而過,皮膚泛起焦痕。他迅速抽腳,落地時足尖一點,向側橫移三尺,避開後續可能的連鎖反應。
黑磚觸發殺機,白磚呢?
他盯著前方連成一線的三塊白磚,緩步靠近。這一次,落腳極輕,幾乎不施力道,僅以腳尖觸麵。磚石毫無異動。他又等了十息,依舊平靜。
看來生門在白,死路藏黑。
但九尊石像的目光每隔十息便會掃視一次路徑。若腳步節奏不對,或停頓太久,是否會驚動它們?他閉目調息,體內靈流紊亂未平,強行催動《鎮世訣》隻會加重內傷。必須一氣嗬成。
胎記忽地一燙。
識海中,那清冷女聲再度響起——
“白子生門,黑子死淵,踏三步,停一息。”
聲音短促,如風掠林梢,隨即消散。
陳墨睜眼,鎖定前方路徑。他深吸一口氣,調整呼吸節奏,右腳邁出,精準落在第一塊白磚中心。停頓一息,氣息下沉丹田。第二步,再停。第三步落下時,整片地麵輕微震顫,符文微亮,隨即隱去。
他繼續前行,每三步一停,步伐均勻,呼吸與心跳同步。第九步落定,最後一塊白磚穩穩承住體重。刹那間,地麵所有符文儘數黯淡,九尊石像眼眶紅光漸弱,緩緩轉回頭顱,恢複靜止。
大殿重歸死寂。
陳墨靠向石壁,肩頭一鬆,冷汗浸透內衫。他低頭看手,指尖仍在顫抖,右臂傷口因頻繁發力再度滲血,順著小臂滑落,在劍柄上留下濕痕。斷劍已被血浸潤,握持處打滑。
他取出懷中星羅盤殘片——楚璃留下的最後信物。銅盤邊緣已有裂痕,指針停滯不動,無法探寶。但他記得,這器物曾能感應靈氣波動。他將殘盤輕輕拋出,任其落在地上。
盤麵微顫,指針緩慢偏轉,最終指向左側牆角的一道石縫。
陳墨眯眼。那裡並無明顯痕跡,但空氣流動異常——細微的風從拱門上方滲入,卻被某種力量牽引,偏向那個角落。機關啟動必賴靈力節點,而那石縫,正是陣眼所在。
他拔出斷劍,反手擲出。
劍身旋轉飛襲,精準插入石縫。一聲悶響自牆內傳來,緊接著,整條通道嗡鳴震蕩。拱門上方“九闕歸墟”四字驟然亮起幽光,兩側燈龕自動燃起藍焰,火光搖曳中映出密密麻麻的機關輪廓。
頭頂岩壁無聲滑開,數十根淬毒鐵刺如雨垂落,速度極快!
陳墨就地翻滾,右肩撞地,牽動舊傷,悶哼一聲。他伸手抓回斷劍,劍尖插入地麵穩住身形,抬頭隻見鐵刺已收回,但拱門兩側浮現出新的符文流轉,顯然機關尚未解除。
他盯著那道石縫。剛才一擊雖擾動陣眼,卻隻換來兩息停滯。
再來一次,未必還能躲過。
他環顧四周,目光落在大殿中央的三丈石碑上。碑麵裂痕縱橫,“九闕”二字隱約可見。他忽然意識到——這些石像背對石碑,手持兵刃,似非守門,而是鎮壓。而通往深處的唯一出口,正是這道拱門。
若機關依賴鎮壓之力維持平衡,破壞局部節點,是否可製造短暫空隙?
他不再猶豫,抽出斷劍,運起殘餘靈力,猛劈地麵一塊黑磚!
劍鋒斬入石縫,靈力爆發。轟然一聲,黑磚炸裂,裂縫蔓延至牆角,整麵石壁劇烈震顫。燈龕火焰驟滅,頭頂機關再次開啟,鐵刺下墜——
就在這一刻,他衝了出去。
身形如箭,貼地疾行,鐵刺擦背而過,一根劃破肩胛,布料撕裂,血線浮現。他咬牙提速,在機關完成第二次充能前,衝入拱門。
身後轟鳴不斷,岩壁重新閉合。
主通道呈斜向下走勢,寬約兩丈,兩側岩壁嵌有青銅燈龕,幽藍火焰靜靜燃燒,照亮腳下青石長道。空氣中彌漫著鐵鏽與塵土混合的氣息,越往深處,寒意越重。
陳墨倚牆喘息,嘴角溢出血絲。他抬手抹去,發現指尖沾著黏膩黑灰——那是傀儡殘軀爆裂時濺上的油漬,混著自己的血,早已乾結。
斷劍拄地,劍柄濕滑難握。他脫下外袍一角,撕成布條纏住劍柄,加固防滑。動作間,左臂胎記忽明忽暗,仿佛與地宮深處某種力量產生共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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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頭望去。
通道儘頭隱沒於黑暗,藍光隻能照出百步距離。更遠處,地麵鋪設方式發生變化——由整石改為拚接方磚,排列規律與大殿不同,似乎另有玄機。
他邁步前行,腳步放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