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樂再次奏響,聲震九霄。禦攆起駕,帝後二人緩緩駛向深宮。
次日,紫宸殿。
玄金九龍椅上,李淩雲身著玄色底金龍紋常服,目光掃視著下方垂立的文武百官。
“諸位愛卿,”李淩雲的聲音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新朝初立,百廢待興。朕登基大典已畢,太淵,該換新顏了。”
他的目光掠過下方,最後落在了立於文官首位、羽扇輕搖的澹台明夷身上:“澹台愛卿。”
“臣在。”
澹台明夷從容出列,躬身行禮。
“朕曾問策於你,新朝根基,當以何為重?愛卿之策,可擬好了?”李淩雲問道,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期待。
“回稟陛下,”澹台明夷從袖中取出一份奏章,雙手捧起。
趙慎言立刻上前接過,恭敬地呈於禦案之上。
澹台明夷的聲音清朗,響徹大殿:“臣不才,殫精竭慮,思慮新朝國策,歸結為三:富民、強國、壯軍!此三者,環環相扣,乃我太淵中興之基,萬世不拔之本!”
“富民、強國、壯軍?”李淩雲拿起奏章,並未翻開,隻是輕輕摩挲著封麵,目光銳利如刀:“細細道來。”
澹台明夷羽扇微頓:
“陛下,國之根本,在於民。民富則倉廩實,倉廩實則民心安,民心安則天下定。然之前積弊,吏治腐敗,苛捐雜稅如虎,兼之天災頻仍,百姓困苦,流離失所者眾。如東平府水患,流民失所,易生禍亂,此乃前車之鑒。”
他目光掃過臉色微變的戶部、工部官員,繼續道:“富民之策,其一、清丈田畝,厘定稅賦!徹查天下田畝,無論王公勳貴、世家豪強,凡隱匿田產、逃避稅賦者,嚴懲不貸!按實有田畝,厘定統一、合理之賦稅,廢除一切苛捐雜稅,輕徭薄賦,使耕者有其食,織者有其衣!”
此言一出,朝堂上頓時響起一陣壓抑的吸氣聲!
戶部左侍郎、出身東平府豪族周家的周澤翰,臉色瞬間煞白。
澹台明夷恍若未見:“其二、興修水利,勸課農桑!集中工部及地方之力,疏浚河道,加固堤防,廣修陂塘水渠,以禦天災。推廣新式農具、良種,鼓勵開墾荒地,官府提供耕牛、種子借貸,三年免息!務使天下無閒田,百姓無饑餒!”
新任工部尚書柏衛風,一位須發皆白、以實乾著稱的老臣,聞言眼中精光一閃,微微頷首。此策正中要害,水利不修,則農業不穩。
“其三、頓鹽鐵,官營專榷!鹽鐵乃民生命脈,亦是國家財賦重源。之前鹽鐵之利多入私囊,流弊叢生。當收歸官營,嚴控產銷,打擊私鹽私鐵,既平抑物價,惠及百姓,亦充實國庫,斷絕豪強巨賈盤剝之途!”
話音剛落,
“陛下!此策萬萬不可!”
周澤翰再也忍不住,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聲音帶著哭腔:“清丈田畝,牽涉甚廣,易生動蕩!鹽鐵官營,更是斷絕無數商賈生路,恐激起民變啊陛下!且……且此舉,有違祖製,恐動搖國本啊!”
他身後,數名出身世家的官員也紛紛跪下附和,聲淚俱下。
李淩雲麵無表情,手指依舊輕輕敲擊著奏章封麵,發出篤篤的輕響。
他沒有看周澤翰,目光落在澹台明夷身上:“動搖國本?澹台愛卿,你以為如何?”
澹台明夷羽扇輕搖,淡然道:“周侍郎言重了。何為祖製?太祖立國,意在萬民安康。何為國本?民心所向,方為根本!世家隱匿田畝,逃避稅賦,是為蛀蟲;私鹽私鐵,盤剝百姓,是為蠹吏!不清此毒瘤,不斬此黑手,太淵根基才真正動搖!至於商賈生路?遵紀守法,照章納稅,何愁無路?囤積居奇,擾亂國計者,死不足惜!”
“說得好。”
李淩雲終於開口,聲音冰冷:“朕登基,非為守成,乃為破舊立新!富民之策,勢在必行!周澤翰,爾等若覺清丈田畝有礙,朕便先清丈爾等府庫!若覺鹽鐵官營不妥,朕便先查爾等與鹽鐵商賈之勾連!趙慎言!”
“老奴在!”趙慎言躬身。
“著都察院會同溟殿,徹查戶部曆年賬目,尤其是東平府稅賦!凡有貪墨、隱匿、勾結商賈者……”
李淩雲的目光如刀般刮過跪地的周澤翰等人:“無論品階,無論出身,抄家滅族!以儆效尤!”
“遵旨!”趙慎言尖聲應道。
周澤翰等人如遭雷擊,癱軟在地,麵無人色,再不敢發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