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中軍大帳內,燈火通明。
大胤鎮國公韓飛虎並未端坐帥位,而是身著便甲,站在一幅巨大的軍事輿圖前,背對帳門。
幾名高級將領分列兩側,目光如刀,齊齊射向進來的澹台明夷。
澹台明夷仿佛渾然未覺,行至帳中,對著韓飛虎的背影,不卑不亢地拱手:“太淵使臣澹台明夷,見過鎮國公。”
韓飛虎緩緩轉過身,目光銳利如鷹隼的麵龐。上下打量了澹台明夷一番:“澹台禦史?本帥聽聞過你,不在上京彈劾百官,跑到我這刀兵之地來做甚?”
澹台明夷直起身,目光平靜地迎上韓飛虎的視線:“本官此來,正是要問一問鎮國公。貴國增兵二十萬於鐵門關外五十裡,鐵甲森森,刀兵曜日,不知意欲何為?是欲重啟戰端,踐踏兩國盟約,還是另有所圖?”
此言一出,帳內幾名大胤將領臉色頓時一沉,殺氣隱隱升騰。
韓飛虎眼中精光一閃,哈哈一笑:“澹台禦史此言差矣!我大胤兒郎操演練兵,乃尋常之事。鐵門關外地域廣闊,何時成了太淵私產?我大軍駐紮於此,有何不可?莫非太淵如此霸道,連他國兵馬在自己國土上演武都要過問?”
澹台明夷麵色不變,語氣卻陡然加重了幾分:“演武?鎮國公,明人麵前不說暗話!二十萬精銳,由您這位軍神親自統率,前鋒直抵我落雁城外,營寨儼然,弩車森列,這豈是尋常演武架勢?我皇陛下聞訊,甚為詫異,特命本官前來問個明白!”
他踏前一步,官袍無風自動:“我太淵剛剛平定南境妖患,鏟除內亂,拓土萬裡,舉國上下,銳氣正盛,軍心民心皆如虹!陛下有言——”
澹台明夷聲音陡然拔高,一字一句響徹大帳:“若大胤果真欲行不軌,重啟戰端!那我太淵,不介意西境之外,再添一郡!正好與那新辟的啟嵐郡,做個伴!”
話音剛落,韓飛虎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眼神變得無比銳利,涅盤境的恐怖威壓如同實質般向澹台明夷壓去:“澹台明夷!你可知你在說什麼?憑你此言,本帥便可視你太淵意圖挑釁,將你當場格殺!”
然而,澹台明夷周身泛起淡淡的清正之光,護持己身。
澹台明夷甚至冷笑一聲:“格殺本官?鎮國公大可試試!看看是你先摘下本官的頭顱,還是我太淵的鐵騎,先踏平你這連營百裡!本官今日前來,非是乞和,乃是質問!是戰是和,鎮國公一言可決!”
韓飛虎死死盯著澹台明夷,胸膛微微起伏,顯然怒極,幾位大胤將領的手已經按上了刀柄。
良久,韓飛虎忽然哈哈大笑起來:“好!好一個鐵麵禦史!好一個太淵人皇!口氣不小!”
他收斂笑容,語氣變得平淡:“澹台禦史可以回去了。告知貴國陛下,我大胤軍馬在此,確是演練。至於是否會變成彆的…那就要看太淵接下來的‘誠意’了。送客!”
他揮了揮手,直接下了逐客令。
澹台明夷深深看了韓飛虎一眼,拱手道:“鎮國公的話,本官必定帶到。也希望國公爺,好自為之。”
說罷,拂袖轉身而去。
看著澹台明夷離去的背影,一名大胤副將忍不住低聲道:“大帥,為何不…”
韓飛虎抬手打斷他,目光陰沉得可怕:“殺一個澹台明夷容易。但然後呢?太淵剛經曆大戰,非但未衰,反而氣勢更盛…那位人皇,竟敢派出使臣如此強硬質問…這其中必有倚仗。傳令下去,沒有本帥命令,任何人不得擅動!讓影武者,給本帥仔細查探太淵境內,尤其是南境和玉蘭府的虛實!”
他感覺到,太淵似乎和以往不一樣了。
……
子時,落雁城。
夜晚的落雁城更多了幾分緊張的靜謐,巡夜士卒的腳步聲和甲胄碰撞聲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