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陋的出租屋內,張世豪坐在舊沙發上,手指劃過手機通訊錄。
這個曾經塞滿商界精英和權貴號碼的通訊錄,如今成了他最後的希望。
月光透過破舊的窗簾,在他的手腕上形成了一道微弱的光斑,恰似張家族徽的形狀。
這個巧合讓他冷笑了一聲。
牆角的牆皮剝落處,露出幾片青花瓷的碎片,那是張家老宅前朝官窯的遺存,不知為何會出現在這樣的地方。
昨夜的惡夢依然曆曆在目。
他租住的公寓大門被人潑了刺鼻的紅漆,牆上噴塗著「詐騙犯」三個扭曲的大字。
物業經理帶著警衛站在門口,聲稱接到其他業主投訴,要求他立即搬離。
那些曾對他畢恭畢敬的員工,如今用鄙夷的眼神看著他。
他下意識摸了摸口袋裡的玉扳指,那是張家祖傳之物,表麵的裂紋最近越發明顯。
據家族古籍記載,裂紋的蔓延象征著家族氣運的消長。
人生的真相往往在低穀時刻才會完全顯現。
他深吸一口氣,撥通了第一個電話——金海集團的王總,三個月前還在他的晚宴上舉杯相稱「兄弟」的商界好友。
「喂,是王總嗎?我是張世豪啊,有個小事想...」
「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機械的提示音打斷了他的話語。
張世豪勉強維持著鎮定,仿佛對方能看到他臉上的表情。
內心卻已對這位昔日酒肉朋友感到失望。
他放下手機,目光掃過房間角落裡的藥瓶。
裡麵混著兩種不同的藥物——一種是鎮定劑,另一種卻看不清標簽。
是父親堅持要他服用的。
身體極度疲憊,眼前的景象開始扭曲變形。
房間的四角仿佛在向內坍塌,牆麵上的裂縫宛如蛛網般蔓延。
他使勁眨了眨眼,試圖讓視線恢複正常。
這種高壓下的視覺異常近來愈發頻繁,但他不敢去醫院。
玉扳指在他顫抖的手掌中顯得格外沉重。
極度疲憊下,他恍惚間看到指環上浮現出女兒小時候的笑臉。
那是雨晴六歲生日,她送給父親這枚玉扳指的情景。
「爸爸,這是我從古董店找到的,店主說它能保護我們家!」童稚的聲音仿佛還在耳邊回響。
表麵鎮定如常,內心卻已千瘡百孔。
他繼續往下翻著通訊錄,連續撥出十幾個電話。
結果無一例外——要麼無人接聽,要麼聽到他名字就匆忙掛斷。
高壓之下,手機屏幕上的名字似乎在扭動,變形成一張張嘲笑的麵孔。
他揉了揉發紅的眼睛,試圖將這幻覺驅散。
一個剛剛掛斷他電話的「好友」甚至在社交媒體上發了條動態:「人間真實,朋友隻在錢包在。」配圖正是他們曾經推杯換盞的照片。
他的目光停留在自己桌上的名片盒,曾經滿滿當當,如今卻空空如也。
盒子底部刻著的「世豪天下」四個字如今刺眼至極。
看好了,這是人情冷暖的現場演示。
張世豪習慣性地摸了摸胸前口袋裡的鋼筆——那是他標誌性的動作,曾代表著他的自信和權力。
現在口袋空空如也,鋼筆早已典當。
他的衣服雖然依舊是名牌,但布料已經泛舊,像極了張家祠堂裡那些陳舊的窗紗。
曾經的光鮮亮麗,如今隻剩下殘破不堪。
身心俱疲的狀態下,他的視線再次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