揣著鬼市賺來的三千多塊錢，陳夜回到“博古齋”時，已是淩晨。興奮感稍稍退去後，疲憊和一種不真切的恍惚感湧了上來。他反鎖店門，沒有開大燈，隻打開了櫃台下一盞昏黃的小台燈，將那塊黑色碎片和剛“吸收”過的青銅殘片並排放在櫃台上，自己則癱進太師椅裡，怔怔出神。
右手掌心那奇異的清涼感依舊清晰，仿佛浸泡在無形的冷泉中。他抬起手，借著昏暗的光線反複查看。皮膚光滑，除了那道已經幾乎看不見的白痕，沒有任何異常。但當他集中精神時，那種與周圍物品產生微妙聯係的感知便浮現出來——櫃台是死寂的灰白，身下的太師椅帶著一絲極其微弱的、幾乎消散的陳舊棕黃光暈畢竟用了些年頭），而櫃台上的兩件東西，則散發著截然不同的“光芒”。
青銅殘片是黯淡了不少的深青色，而黑色碎片……依舊是那片能吞噬光線的深邃漆黑，仿佛一個微型的黑洞。
“不是夢……真的不是夢……”陳夜喃喃自語，心臟又開始不受控製地加速跳動。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開始梳理現狀。
第一，這能力源自黑色碎片，通過他的血激活，目前表現為右手能感知物品的“歲月靈光”，靈光強度、顏色似乎與物品的年代、材質、珍稀度乃至某種“本質”有關。
第二，這能力似乎能進一步開發？剛才在鬼市，他無意中“吸收”了青銅殘片的部分靈光，雖然大部分被黑色碎片截胡，但確實有少量融入己身，帶來了短暫的力量感。
第三，黑色碎片有“意識”？或者說某種本能？它會主動吞噬靈光，而且似乎偏好高品質的。
“得搞清楚這吸收是怎麼回事，還有，這能力有沒有限製或者副作用……”陳夜坐直身體，目光掃過店裡琳琅滿目的“商品”。大部分都散發著令人失望的灰白光，但總有幾件，如同砂礫中的金粒，散發著微弱但區彆於死物的光暈。
他決定做個簡單的測試。
他先拿起一個散發著淡白色光暈的、清末民初的普通青花小碟這是他之前唯一能勉強認出的幾件老貨之一，價值不高）。集中精神，右手握住小碟，嘗試像在鬼市那樣去“牽引”其中的靈光。
起初沒什麼反應，隻是清涼感更明顯了些。他不放棄，努力回憶當時那種“渴望”和“牽引”的感覺。漸漸地，他感覺到一絲極其細微的、如同蛛絲般的白色流光，從小碟中剝離，彙入他的掌心。這一次，他刻意“內視”，試圖追蹤這流光的去向。
果然，大部分白色流光在進入手臂後，迅速被放置在櫃台上的黑色碎片隔空吸走，隻有微不足道的一絲，融入了他的手臂肌肉，帶來一種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充實感”，稍縱即逝。而手中的青花小碟，表麵的包漿光澤似乎肉眼難辨地黯淡了一丁點，其上的白色光暈也微弱了一絲。
“果然能主動控製吸收！而且這黑家夥真是吸血鬼！”陳夜放下小碟，又拿起另一件散發著土黃色光暈的、宋代的民窯陶罐碎片也是倉庫撿漏的）。如法炮製，再次吸收了一絲土黃色靈光。過程類似，大部分被黑色碎片吞噬，小部分強化自身。這次，他感覺右臂的皮膚似乎堅韌了微不可查的一絲。
“不同顏色的靈光，強化的方向好像也不同？青色銳利，白色普通，黃色厚重？”陳夜若有所思。他連續嘗試吸收了五六件帶有微弱靈光的物品，直到感覺腦袋傳來一陣輕微的暈眩感，右手的清涼感也變得有些紊亂，這才停了下來。
“有消耗！精神力的消耗！”他揉了揉太陽穴，“看來這能力不能無限使用。”
他又測試了感知的範圍和精度。發現必須近距離一米內）且沒有厚重阻隔才能清晰感知靈光顏色和強度。隔著玻璃櫃效果會打折扣。而且，對現代仿品的“塑料感”光暈辨識度極高。
一番折騰，天色已蒙蒙亮。陳夜雖然精神有些疲憊，但心情卻愈發激動和踏實。這能力雖然有限製，有“剝削”，但真實不虛！而且，通過吸收靈光強化自身，這簡直是意外之喜！
他將黑色碎片小心地收好，藏在一個自認為安全的地方。那幾件被吸收過靈光的物品，他暫時不打算出售，以免被人看出端倪。
接下來的幾天，“博古齋”依舊門可羅雀。但陳夜的心態已經完全變了。他不再焦慮，反而有種潛伏獵手般的耐心。他花時間將店裡所有貨物，連同倉庫裡的“垃圾”都徹底用右手感知了一遍，將所有帶靈光的真品或有一定年份的老物件都挑選出來，分門彆類，記錄下它們靈光的顏色和強度，建立了一個私密的“寶藏圖”。
同時，他也在不斷練習和熟悉吸收靈光的過程，摸索精神消耗的底線，感受不同靈光對身體的細微強化。他發現，吸收靈光確實能緩慢增強他的體質，尤其是右臂，力量、堅韌度都有所提升，但遠未達到超人的地步。而黑色碎片在吸收了這些低品質靈光後，除了顏色似乎更幽深一點，並無其他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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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下午，陽光慵懶。陳夜正拿著雞毛撣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清理著博古架，心裡盤算著下次鬼市要不要去淘點好東西，或者嘗試接觸一下正規的古玩圈子。
店門被推開，風鈴輕響。
進來的不是顧客，而是隔壁“老王五金店”的老板王建國，一個五十多歲、身材發福、麵相憨厚的中年人。他手裡拿著一個用舊報紙包著的、巴掌大的東西，臉上帶著幾分不好意思的笑容。
“小陳老板，忙著呢？”王建國打招呼道。
“王叔，您怎麼來了？快請坐。”陳夜放下雞毛撣子，熱情招呼。王建國是這條街上少數對他還算友善的鄰居。
“不了不了，就一點小事。”王建國把手裡的東西放在櫃台上，揭開舊報紙，露出一個顏色暗沉、沾滿泥垢的青銅小鈴鐺，鈴鐺表麵刻著模糊的獸紋，看起來頗有年頭，但品相很差，甚至有些殘缺。“這是我前兩天回鄉下老家，幫親戚收拾老房子，在牆角旮旯裡翻出來的。我看著像個老物件，但又不懂。聽說你們乾這行的眼力毒，你幫我瞧瞧，這玩意兒值不值倆錢？要是能賣個幾百塊，也算意外之財了。”
陳夜心中一動，麵上不動聲色：“王叔您太客氣了，我也就是半桶水，瞎琢磨。”他說著，右手“不經意”地拿起那個青銅小鈴鐺。
入手沉實，一股遠比之前那些民窯瓷器、陶片濃鬱得多的、帶著金石質感的深黃色靈光反饋回來，光芒凝練，雖然不算特彆強烈，但品質明顯高出一個檔次！而且，這靈光給他一種“穩固”、“安神”的感覺。
好東西！至少是個清中期的真品銅鈴，說不定更早！雖然品相差，但裡麵的“靈光”量足質高！
陳夜強壓住心中的驚喜，仔細看了看鈴鐺的造型、鏽色和工藝，結合腦中的知識這幾天惡補的）和右手的感知，心裡有了判斷。
他放下鈴鐺，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遺憾”：“王叔，這東西……年份是有點，應該是個老銅鈴。不過您看，這品相太差了，鏽蝕得厲害，還有缺口。說實話，這種品相的在市場上不太受歡迎，值不了太多錢。”
王建國臉上期待的神色黯淡下去：“哦……這樣啊，我就說嘛，破爛堆裡翻出來的，能是啥好東西……”
“不過，”陳夜話鋒一轉，“畢竟是老東西，有點研究價值。這樣吧王叔，您要是信得過我，這東西放我這兒，我試著幫您問問有沒有喜歡的。價格我不敢保證，但儘量幫您賣個千兒八百的，總比當廢銅賣強，您看怎麼樣？”
千兒八百？王建國眼睛一亮！他本來以為能賣個兩三百就頂天了！“那敢情好！小陳老板，真是太謝謝你了！你看著處理就行，賣多少都成！”他忙不迭地答應，臉上樂開了花。
送走千恩萬謝的王建國，陳夜拿起那枚青銅小鈴鐺，感受著其中豐沛的深黃色靈光，嘴角忍不住上揚。
這不僅僅是一筆潛在的利潤，更是他驗證能力、接觸更多真品的機會。而且，這鈴鐺裡的靈光，似乎比他之前吸收的那些都要“美味”……
他沒有立刻吸收，而是小心地將鈴鐺收好。他需要規劃，如何利用這能力，一步步改變自己的處境，同時，也要警惕那未知的、寄生於能力的黑色碎片。
“博古齋”的日常，似乎正悄然偏離原本破產的軌道，駛向一條布滿未知與機遇的迷霧之途。而陳夜，這位新手上路的“鑒寶師”，才剛剛踩下第一腳油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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