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陳夜仔細研讀了零組留下的《常見異常物品特性及初步應對指南》。雖然隻是非涉密版本，但裡麵係統性的分類和描述，依舊讓他大開眼界，許多之前模糊的感知得到了理論上的印證。
比如，他之前感知到的“靈光”，在指南中被統稱為“靈能輻射”或“信息殘留場”，根據其性質、強度和對現實的影響程度，劃分了不同的等級和類型。他那“養寶”的行為，某種程度上類似於對低強度、良性“信息殘留場”的溫養和激發。而青銅鈴鐺的深黃色靈光，被歸類為“守護安定型”輻射。棋譜的淡金色靈光，指南中雖無完全對應的描述，但某些關於“精神啟迪”、“意境殘留”的條目與之有幾分相似。
最讓他在意的是關於“腥煞之氣”的描述。指南中指出，某些長期接觸血腥、殺戮或承載強烈負麵情緒如怨恨、恐懼）的物品，會形成一種陰冷、暴戾、帶有侵蝕性的靈能輻射，被稱為“腥煞”。這種輻射不僅可能影響持有者的心智，使其變得暴躁易怒或陰鬱消沉，嚴重者甚至可能引來不乾淨的東西或引發物理層麵的詭異現象。處理此類物品，需要專業人員和特定手段。
周煒的提醒，絕非無的放矢。
陳夜將指南反複看了幾遍，結合自身能力，心裡漸漸有了些底。他知道，想要在零組這邊獲得更多資源和話語權，展現價值是第一步。而這個“腥煞”任務，就是一個機會。
他沒有立刻簽署意向書，而是先撥通了周煒留下的電話。
“周先生，我是陳夜。關於那個‘腥煞’物品的線索，我能了解更多嗎？”
電話那頭的周煒似乎並不意外：“目標是一把疑似戰國時期的青銅匕首，近期在黑市出現。據線報，接觸過它的幾個人，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情緒失控、噩夢纏身甚至意外受傷的情況。我們初步判斷，其‘腥煞’等級至少為d級輕度危險，對普通人有明顯影響）。”他頓了頓，“你的任務是，利用你的‘感覺’，確認它是否還在流通渠道，如果能鎖定持有者或交易地點，最好不過。記住，隻觀察，不接觸，更不要嘗試處理。有任何發現，立即報告。”
“明白了。”陳夜掛斷電話，心情有些凝重。d級，聽起來不高，但指南裡明確寫著，d級物品已能對普通人造成實質危害。而且涉及黑市，風險未知。
他沒有貿然行動，而是先利用自己古玩店老板的身份，在幾個熟悉的線上社群和同行小圈子裡，旁敲側擊地打聽近期有沒有出土的、或者來曆不明的青銅兵器，特彆是匕首類的信息。
幾天下來，收獲寥寥。要麼是假貨，要麼年代不符。就在他懷疑目標可能已經轉移或者信息有誤時，一個經常在鬼市碰麵的、專營高仿青銅器的攤主陳夜私下叫他“老銅匠”）給他發來一條語焉不詳的消息：
“陳老板，聽說你在找老銅家夥？西城‘老貓’那兒，前天好像收了件帶‘土腥味’的硬貨，短家夥，樣子挺凶。不過那老貓最近有點邪性，火氣大得很，跟他打交道小心點。”
西城“老貓”，是本地一個頗有名的二道販子，路子野，什麼貨都敢收，也敢賣。帶“土腥味”是行話，指剛出土不久的冥器。“短家夥”很可能就是匕首。“樣子挺凶”和“火氣大”，似乎隱隱印證了“腥煞”的影響。
陳夜心中一動，決定去探探虛實。他沒有通知周煒，打算先確認一下再說。
第二天下午，他按照打聽來的地址，找到了西城一個偏僻的舊貨市場角落裡的“老貓古玩”。店麵比“博古齋”還破舊，裡麵堆滿了各種真假難辨的雜物，光線昏暗，空氣中有股黴味和銅鏽混合的氣息。
一個乾瘦、眼神有些陰鷙、嘴角起了一圈火泡的中年男人正坐在櫃台後，不耐煩地打著電話，語氣衝得很——正是老貓。
陳夜進門時，老貓隻是瞥了他一眼，沒搭理，繼續對著電話低吼：“……少他媽廢話！東西就在我這，想要就拿錢來！嫌貴？嫌貴彆玩啊！老子還不樂意賣呢！”
陳夜不動聲色地在店裡轉悠，右手悄悄感知著。大部分物品都是灰白光，偶爾有幾件老貨散發著微弱的各色靈光，但都很正常。直到他的目光掃向櫃台後麵一個上了鎖的矮櫃時，右手的清涼感驟然變得冰冷，一股極其微弱、但帶著明顯陰寒、刺痛感的暗紅色靈光，如同毒蛇的信子，從櫃子縫隙中絲絲縷縷地滲透出來！
腥煞之氣！就是它！
這靈光強度，似乎比指南上描述的d級還要強上一些？而且那種陰寒刺痛感，讓他非常不舒服，右手的清涼能量自發運轉，才將那股不適感驅散。
老貓打完了電話，重重地把手機拍在桌上，喘著粗氣，眼神不善地看向陳夜：“看什麼看？要買什麼？”
陳夜壓下心中的悸動，臉上堆起笑容：“貓哥，聽說您這兒前兩天收了件不錯的青銅短劍？我有個朋友就好這口，托我來問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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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貓眼神閃爍了一下，更加警惕，語氣生硬：“沒有！誰跟你瞎說的？我這兒都是正經老物件，哪來的短劍！”
陳夜注意到，在他說出“青銅短劍”時，老貓的眼神不自覺地瞟向了那個上鎖的矮櫃，而且其身上的氣息似乎更加煩躁了幾分，眼白泛著血絲。這明顯是受到“腥煞”影響的症狀。
“哦，那可能是我聽錯了。”陳夜沒有堅持，裝作隨意地看著櫃台裡的其他東西，心裡卻在快速盤算。東西肯定在，而且老貓受影響不輕，狀態很不穩定。這裡不是久留之地。
他隨便指了個假玉璜問價，老貓報了個離譜的高價，陳夜也沒還價，借口再看看，便迅速離開了店鋪。
走到陽光底下，他才感覺那股縈繞不去的陰寒感漸漸消散。他立刻找了個僻靜角落，撥通了周煒的電話。
“周先生，確認了。東西在西城‘老貓古玩’，一個上鎖的矮櫃裡。靈光呈暗紅色，帶有強烈的陰寒刺痛感，強度感覺接近c級中度危險，可對一定範圍內環境造成影響），持有者老貓情緒暴躁，眼泛血絲，符合被侵蝕特征。”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傳來周煒略帶嚴肅的聲音：“收到。位置和情況描述很清晰。你立刻遠離那片區域，後續由我們處理。這次情報有效，積分會記下。”
“好。”陳夜掛了電話，沒有猶豫，直接離開了舊貨市場。
他知道，零組的人很快就會到場。那種級彆的“腥煞”物品，不是他能摻和的。能提供準確情報，拿到積分，已經是現階段最好的結果。
回到“博古齋”，陳夜回想剛才感受到的那股暗紅色靈光，依舊心有餘悸。那不僅僅是陰冷，更帶著一種瘋狂的殺戮意念。僅僅是隔著櫃子感知，就讓他如此不適，長時間接觸，後果不堪設想。
“零組處理的，都是這種東西嗎？”他第一次直觀地感受到了這個世界的危險。自己那點微末的異能，在真正的“異常”麵前，似乎並不夠看。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內袋裡的棋譜，感受到那平和溫潤的淡金色靈光，心中稍安。又想起保險櫃裡那塊依舊沉默、卻不斷吞噬靈光的黑色碎片。
變強的渴望，從未如此強烈。
傍晚時分，周煒發來一條簡訊：“目標已收容，持有者送醫觀察。積分+10。可兌換基礎物資或信息查詢權限，詳情見附件。”
10積分……陳夜打開附件看了看，積分能兌換的東西不多，主要是些基礎的信息查詢比如某些公開或低密度的異常事件檔案）、標準配置的防護符籙一次性，效果有限）、或者少量現金。更高層次的資源，需要更高權限和更多積分。
他沒有急著兌換，將手頭所有積分存了下來。他知道，好東西都在後麵。
首次與零組的合作，算是順利。但陳夜清楚，這隻是開始。他展現了一定的價值，也進一步引起了對方的注意。如何在合作中保持獨立，利用資源提升自己，同時隱藏好棋譜和黑色碎片的秘密，將是他接下來麵臨的最大挑戰。
他看著窗外漸沉的落日，目光落在櫃台那張空白的《特殊人才合作意向書》上。
或許，是時候簽下它了。至少在零組這艘大船上，先找到一個相對安全的座位。
但他知道，簽下名字，並不意味著完全的交托。他必須在這艘船上，儘快打造屬於自己的救生艇，甚至……在未來，擁有能與之並駕齊驅，乃至超越它的力量。
路，還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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