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覽室死一般的寂靜。
遠處幾個被驚動的讀者,麵麵相覷,完全搞不懂剛才發生了什麼。他們隻看到幾個混混氣勢洶洶地圍住一個女生,然後就像突然中了邪一樣,臉色慘白、連滾爬爬地逃走了。整個過程詭異得讓人脊背發涼。
星落背靠著冰冷的書架,指尖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她能清晰地聽到自己心臟在胸腔裡擂鼓般的聲音,一聲聲,撞擊著耳膜。剛才那股席卷而來的恐怖威壓,雖然並非針對她,但那餘波仍讓她靈魂戰栗,仿佛在萬丈懸崖邊踏空了一步。
那不是靈力,不是異能,是一種她無法理解、層次高到令人絕望的存在意誌!
而源頭……是那個坐在窗邊,此刻正用一種看似茫然無辜的眼神望著她的林風。
四目相對。
空氣仿佛凝固了。陽光透過窗戶,在兩人之間投下清晰的光束,灰塵在光柱中無聲飛舞。
星落墨黑的瞳仁裡,震驚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麵,波紋尚未平息,更深的探究和難以置信便已翻湧上來。她試圖從林風臉上找到一絲破綻,一絲屬於強者的威嚴,或者一絲剛剛動用過力量的痕跡。
但沒有。
什麼都沒有。
他的眼神乾淨得像初融的雪水,帶著恰到好處的疑惑,甚至還夾雜著一絲劫後餘生般的“後怕”?仿佛他剛才也隻是一個被嚇壞的旁觀者。
這完美的偽裝,讓星落幾乎要懷疑自己剛才是不是產生了幻覺。但混混們屁滾尿流的狼狽模樣,以及自己靈魂深處尚未完全平息的悸動,都在清晰地告訴她——不是幻覺!
“你……”星落張了張嘴,卻發現喉嚨有些乾澀,聲音帶著一絲自己都未察覺的微顫,“……沒事吧?”她問出了一個連自己都覺得荒謬的問題。該問有沒有事的,明明應該是她。
林風聞言,臉上露出一抹鬆了口氣的表情,甚至還帶著點不好意思:“我沒事……剛才,嚇死我了。他們怎麼突然就跑了?”他一邊說著,一邊站起身,動作自然地整理了一下並不需要整理的衣服,目光關切地看向星落,“你還好嗎?有沒有受傷?”
他的語氣、神態、動作,無一不符合一個受到驚嚇後,勉強鎮定下來、並關心同學普通男生的反應。
星落定定地看著他,看了好幾秒鐘。那雙深邃的眸子,仿佛要穿透他平靜的表象,直抵靈魂深處。
最終,她什麼也沒問。隻是緩緩地、極其輕微地搖了搖頭,抱著懷裡的書,手指因為用力而關節泛白。“我沒事。”她的聲音恢複了平時的清冷,但仔細聽,能察覺到一絲極力壓抑的波瀾。
她不再看林風,轉身,走向借閱台,步伐依舊平穩,但背影卻透出一種前所未有的緊繃和疏離。
林風看著她離開的背影,眼中那抹“茫然”和“後怕”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見底的平靜。
他知道,剛才的衝動,可能帶來麻煩。星落不是那些混混,她的感知遠超常人,必然察覺到了異常。但這衝動,他並不後悔。
仙帝的尊嚴,不容挑釁。他想庇護的人,螻蟻安能染指?
至於後果……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便是。若她真能看穿幾分,那或許……也不必再在她麵前完全偽裝了。畢竟,一個同樣身負秘密的人,有時比普通人更能守住秘密。
隻是,需要掌握好分寸。現在的他,還遠未到可以肆無忌憚的時候。
林風也拿起那本《本埠異聞錄》,辦理了借閱手續,離開了圖書館。
回家的路上,夕陽將天空染成絢麗的橘紅色。林風漫步在熙攘的人流中,心情卻與來時截然不同。一絲久違的、屬於強者掌控局麵的微妙感,悄然回歸。雖然隻是動用了一絲意誌威壓,但那種不再完全被動壓抑的感覺,讓他被封印的神魂都感到一絲舒暢。
而星落,則獨自走在另一條僻靜的路上。她沒有直接回家,而是繞道去了那個熟悉的荷花池邊。
夕陽下的池水泛著金色的漣漪。她坐在老地方,卻沒有看風景,而是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剛才,就在林風威壓爆發的那一刻,她貼身收藏的那枚“星引石”,竟然前所未有地灼熱了一下,仿佛與某種同源卻遠超想象的存在產生了共鳴。
“林風……”她低聲念著這個名字,眼前浮現出他剛才那看似無辜的眼神,以及那驚鴻一瞥的、深藏於瞳孔深處的無上威嚴。
恐懼嗎?有一點。但更多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興奮和……吸引力。
就像一顆孤獨運轉了億萬年的星辰,突然在無儘的黑暗虛空中,感應到了另一顆散發著磅礴引力、軌跡莫測的龐大天體。
她的命運,似乎因為這個突然出現的男生,而偏離了既定的軌道,駛向了一片未知的、充滿危險卻也可能是唯一希望的星域。
她握緊了星引石,感受著那殘留的、微弱的溫熱。
這個秘密,她必須守住。同時,她也必須要弄清楚,林風,到底是什麼人?
圖書館的衝突,如同一道無聲的驚雷,炸響在兩人看似平靜的生活中。一道無形的紐帶,已經將他們的命運,更加緊密地聯係在一起。而暗處覬覦的陰影,似乎也並未遠離。
風波,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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